周明远沉默了一瞬道：


    “以前在你跟大院里的人处不到一块，她们指责你的不是，我是有说过你应该改或者不能同她们争吵之类的话。”


    “大院里的人，是包括哪些人。”


    两人的对话声音压根不像是刚发生过矛盾之后该有的平稳淡然，


    也不似收到礼物时的欢愉惊喜，


    更多的像是复盘、深究以及对峙。


    周明远也是察觉到了这点，


    他心底添上一抹无力感，明明挑选礼物时，他心情是忐忑不安的，还想着她应该多少会给些反应，


    可此刻冷的连陌生人都不如，他不喜欢这种氛围，但是如实回答道：


    “那些嫂子。”


    柳笙笙明白了，


    原来是不包括他跟王爱云站在统一战线同她争吵的那些时候，


    不过也是，她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个心思狭隘的人，


    每次即便她一次次声泪具下的绝望控诉，


    他也无非是觉得她在找茬，他是正义凛然的教导她而已，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呢，


    所以，自己在他心里只比大院里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重要些是吧。


    她没再说话，也没跟他拉锯式的把手表推回去，现在既然买了，也没有去供销社退的道理，


    “咔哒”一声，手表盒子被关上，她随意的丢进抽屉里，然后就继续看起了医书。


    周明远漆黑的眸底窜动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愠色，


    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离开了，


    他现在欠刘峰一百二了，要是指望那每个月十块钱的零用钱还，不知道得还到猴年马月，


    他解开手腕上托朋友国外帮买的劳力士手表，换了抽屉里那支上海牌的，


    第二天便托朋友把劳力士给卖了，


    当初四百八十多块钱买的，


    本以为只能卖个两三百，


    结果这个品牌倒是挺保值，加上物价增值，还卖了四百三十块钱，


    他拿着一百三十块钱还了刘峰后，


    考虑周明媚已经看了个好日期要提前办满月酒的事，


    这自然也是要花钱的，他下意识就想询问柳笙笙帮着他挑选一下，


    可想到她们的关系，顿感头疼，倒也没去吱声，


    他独自去给孩子买了个对金手镯，


    然后满月酒这天周明远和周卫家通电话商量好，他独自从部队出发去了周明媚那边。


    人很多，也很热闹，孩子许是被鞭炮吵到，时不时的哼哼唧唧了两声。


    周明远把手镯递给周明媚。


    周明媚本身也是不缺钱的人，但对于自家哥哥的心意，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高兴不过两秒，


    她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他手腕上空荡荡的，她蹙眉道：


    “哥，你怎么想起来戴这个旧手表的？”


    “放家里了。”


    周明远随便扯了个理由，本以为能敷衍过去周明媚，


    可周明媚哪能不明白他那生活，


    她看了眼周围，特意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她才气不过道：


    “你把手表给卖了。”


    周明远顿了下，倒也没隐瞒：


    “遇到点事而已。”


    周明媚不高兴道：


    “你每个月工资那么高，你遇到什么事能把当时等上一个月的时间，又托各种关系买来的手表给卖了？”


    周明远没说话，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每个月的工资，其实十块也就够花了，


    剩下的全攒了下来，买了手表和家里的大物件，


    后面升了副团长涨了工资，每个月给王爱云五十块后，


    他每个月也能攒下来六十块钱，那会也没什么好置办的了，存的更多，


    现在倒好，结婚一年多，


    之前那点存款弄干净了，


    还欠一屁股债，


    都沦落到把最喜欢的手表给卖了的地步，


    结果还不落个好，


    周明远想起来就是想抑郁的状态，


    他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可周明媚却将匣子里收的一沓礼金塞给他道：


    “自己都不宽裕了，还送什么金手镯，这钱拿回去重新买个，好歹是个副团级别的军官，咱家在这一片还是有头有脸的，你弄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周明远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了声：


    “那也不至于用孩子的，以后养孩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收好了。”


    话罢，又把钱重新放了回去。


    可周明媚有些心疼他，态度强硬，非要给他，要不就是不要这金手镯。


    ......


    周明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要，独自出了房门，同周明媚那边的亲戚攀谈了起来。


    周卫家眼见时间不早，其他人以及周国民都陆续被徐父带着安排去坐，他蹙眉道：


    “你媳妇什么时候过来？要是旁的事情晚点就晚点了，这小姑子生孩子不去看就算了，孩子满月酒明媚这边的亲戚都在呢，她迟迟还不来，不是让明媚难堪么。”


    蒋齐美心底对柳笙笙的意见也海了去了，


    刚才可是好多人拉着她问儿媳妇怎么没来，


    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她这么要面子的人，被一众朋友亲戚盘问这事，她比谁都气，全家谁都来了，


    就柳笙笙一个人下了她家的面子，


    她当着周明远的面，还不好直接开骂，反倒还是帮着的态度道：


    “医馆忙，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晚点就晚点吧。”


    周卫家憋不住火道：


    “我们几个谁不比她忙，这嫁了人，就应当以夫家为先，她这不是当众让我们都下不来台，这次回去了，不知道得被多少人议论呢。”


    周明远眉心蹙起，语气有些不耐烦道：


    “我没告诉她，她也没必要来，你也别在这拱火。”


    周卫家更是来了脾气道：


    “你要是真把她当外人，离了还省事了，这没离没干嘛的，全家都来了，就她金贵是吧？”


    “好了，高兴的日子吵什么，现在都去吃饭去。”


    周国民出现在门口，他久经沙扬，年轻时打过仗的，本身就是威严肃穆的形象，此刻更是震慑之气外露，声音更是不容置喙。


    周卫家若是旁事也就忍了，此刻丝毫不惧道：


    “爹，你平时再偏心也就算了，但是明媚早产这事本就跟她脱不了关系，她要是因为心虚过来道歉倒也能原谅她，现在即便明远不说，她也应该时刻询问惦记点明媚什么时候办满月礼，现在你看看什么样，这个家都叫她一个人给搅和成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