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京市米其林五星大酒店的VVVIP套房中。


    屋内或坐或站，聚集着六七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职位最高的李家帮华夏负责人李杰克在落地窗前站了良久，凝重地看向属下：“第一小组还没传来消息？”


    属下缓缓摇头。


    李杰克嗓音低沉：“他们已经一天没有联系我们了，看来情况不妙。”


    至于怎么个不妙……大抵是死了。


    周围其他人面面相觑，虽然这种事在他们除妖世家常有，但众人还是不由流露出悲痛。


    李杰克心里同样不好受的，但作为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他只能将所有情绪掩藏在心中，攥紧拳头，冷静发令：


    “不幸中的万幸——我们听从了祖训，没有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是时候派出第二批人了。”李杰克目光一冷，扬声喊道，“扎根，闯荡！”


    周围人顿时屏气凝神，一齐看向房间角落。


    两道身影缓缓从角落走了出来，一道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套房：“就交给我们吧。”


    ————


    有钱能使磨推鬼，一向懒惰踩点上班的辛姬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捉妖局，打了个卡就跑出去赚外快，拦都拦不住。


    她前脚刚走，方天罡又端着大瓷缸走了过来，找了个蹩脚理由在辛姬工位周围转来转去，磨了两个小时洋工才彻底明白辛姬今天不会回来，于是拍拍屁股就出门了。


    皮貅一想到这三十多度的天，足足有两个马仔在为他奔波使他变得更加富有，心里头那个花钱的欲望止都止不住，愣是出门找了家装杯主理人咖啡店，买了杯平平无奇但昂贵到令人怀疑这豆到底是人手磨还是鬼手磨的冰美式。


    等皮貅哼着小曲儿回来，迎面就撞见张局长在大厅晃荡，两个屁事不干的人瞬间合流。


    看见张局长端着的搪瓷缸里液体黑不溜秋还冒着热气，皮貅直摇头：“局长，这么热的天就别喝热美式了，来，我给你兑点冰的。”


    说完，他直接扣开冰美式的盖子，哗啦一下往搪瓷缸里兑了小半杯。


    张局长拦都没拦住，笑容瞬间凝固了：“我这是中药。”


    “……没事，”皮貅面不改色，“冰美式能燃脂，促进肠胃吸收，跟中药一样。”


    张局长半信半疑地嘬了一口，舒展的眉头瞬间展开了。


    你别说，真别说——冰美式还没有中药苦。


    与此同时，捉妖局大门一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金发小女孩儿哒哒哒跑了进来，跟演舞台剧似的抻着胳膊四处乱跑，边跑还边声情并茂地呼唤：“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小女孩刚喊几声，就不小心撞到了张局长的小腿上，懵懂抬头看了过来。


    张局长弯腰，冲着小女孩和蔼问道：“哈哈哈，这是谁家的孩子？小朋友，你找谁呀？”


    小女孩金发碧眼，像个可爱的洋娃娃：“我找我妈妈。”


    张局长笑呵呵夸道：“真可爱，你妈妈是谁啊？”


    小女孩一字一句，声音脆生生的，响亮又清晰：“辛姬！”


    又是辛姬？这两天找那老僵的人这么多，总感觉有点不同寻常……


    皮貅看着小女孩，表情若有所思。


    张局长瞬间收敛了笑意，也不亲近那小孩子了，脸色冰冷地站直身子，偏头看向皮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们组那个辛姬……之前做背调，不是说是未婚未孕吗，怎么还蹦出个孩子来？”


    “再过几天她不会又要休产假吧？”


    “作为组长，你可得好好把控一下组员的婚恋状况。”


    说完，张局长又将审视的目光投向小女孩，毫无温度地笑了笑，随即缓缓踱步离开。


    皮貅一个不慎，就被张局这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子派了个活，都有点后悔刚刚主动凑上来跟张局站一块儿了，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小朋友，跟我来。”


    小女孩刚露出一个眼睛弯弯的大大笑容，下一秒胳肢窝就是一热，只见对面的皮貅伸手卡住了她的腋窝，双手高举，跟举了什么炸弹似的。


    皮貅把小女孩送到辛姬工位的这一路上，日常寂静无声哪都找不着人的捉妖局瞬间多出了许多道身影。


    一组的张三、五组的李四、九组的王二麻子……八竿子打不着挑灯不见影的人这下全冒头了，一个二个超绝不经意地分布在八组办公室周围。


    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令小女孩怒意涌动，她两脚还悬在空中，直接伸手摸向身侧的儿童小挎包，小手紧紧地握住刀柄。


    “啪！”


    皮貅把小女孩放在辛姬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警告道：“这可是捉妖局，敢整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我叫你妈妈揍你。”


    这二流子知道她要干嘛？


    小女孩握了握拳，到底松开刀柄，只是阴鸷地瞪了皮貅一眼，随即就撇开了头。


    皮貅居高临下俯视着小女孩，一开口，整得跟审讯似的：“你刚说你妈妈是谁？”


    全都是为了任务——小女孩在心底哄了自己一句，再转过头，已经挂上了一派天真烂漫的笑容，甜甜道：“辛姬。”


    皮貅乐得怪笑一声：“奇了怪了，一个千年僵尸，还能生出来人类小孩？”


    小女孩一掀眼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皮貅，口条那叫一个顺溜：“叔叔，你是在歧视我吗？歧视一个僵尸生出来的人类宝宝？”


    “公职人员也可以这样吗？”


    皮貅后背倏地一凉。


    他的童年在国外度过，对“歧视”这种词汇的敏感度那叫一个高。


    而这孩子，人僵混血，未成年，性别女……Buff叠得够高！


    “唰——！”


    皮貅瞬间展开胸腰，张开双臂，响指打得跟快板似的，看向四周严肃声明：“Everybody！大家都静一下，我声明——


    我本人尊重所有的性取向、宗教、职业、学历、生理性别和心理性别，肤色和年龄，我个人也曾因为出生在道士家族而无法准确分辨我和各路妖怪的差别。”


    “所以我绝对、绝对没有歧视这个僵尸生下的人类混血宝宝，”此时此刻，皮貅的嗓门响如震雷，“我对人僵混血宝宝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spect！OK？”


    啥歧视啥尊重这一长串都是啥啥啥啊……


    周围的同事们只听懂一句“僵尸生下了人类宝宝”，互相对了个眼神，一脸难耐地快步走开，誓要将这个大八卦传播至世界尽头。


    小女孩也没想到皮貅的反应这么快，她一叉腰，还想再说话，皮貅直接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轻道：“我已经表示了瑞思拜，别想再拿你的混血身份说事儿，更别想着以此要挟我。”


    “与其搞这些小花样，不如给钱——给钱我就把辛姬的行踪告诉你。”


    真有这么容易？不能吧……但要是这路子行得通，她就不用再装天真烂漫的小傻子了。


    小女孩定定看了皮貅三秒，突然从儿童挎包里掏出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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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皮夹，“咔哒”一下皮夹搭扣解开，厚厚的欧元爆了出来。


    小女孩抽出10张绿油油的票子，像扇子一样在脸旁扇了扇，奶声奶气开口：“好热啊~”


    皮貅克制不住地笑：“热是吧？我这就给您说点能降心火的消息。”


    ————


    京市，某联排别墅的小道上，辛姬攥着一沓保护费，满脸美不滋儿，边数边沿着墙根走。


    一道黑影忽然从旁边小路蹿了出来，辛姬瞬间提高警惕将钱捂住，随即才看见来人又是方天罡。


    “原来你在这儿啊，”方天罡笑容温柔，缓缓走近的同时发出一声喟叹，“我找了你好长时间。”


    辛姬埋头把钱揣进兜里，闻言疑惑：“你找我干嘛？”


    “当然是为了……”


    微风拂过，丝丝缕缕的人味顺着风飘进辛姬鼻间，她茫然地抽了抽鼻子，忽然察觉周围风向骤变。


    “唰！”


    辛姬猛地朝后退去，几根冰冷的鱼线如刀锋般在她眼前划过，转瞬间回到方天罡手中。


    方天罡攥着鱼线，眼中露出些许遗憾：“就差那么一点。”


    辛姬动了动鼻子，这下总算确定：“一股老人味……你谁啊？”


    “方天罡”愣了一瞬，忽然咧嘴一笑，再出声时，嗓音已经从清朗变得嘶哑，他恨恨道：“你这僵尸，好会戳人痛处蛊惑人心，怪不得除魔卫道驱僵会折在你的手上！”


    “今天，我，李扎根，就要为李家帮的新生代……”


    辛姬活了那么多年，保持长寿的秘诀就是从不听废话。


    她“啪”地一下长指甲一甩，猛然冲到李扎根身前掐住他的脸庞，一个用力将人甩飞出去。


    李扎根毫无还手之力，只觉脸上一痛，整张脸皮被撕了下来，整个人在空中一通翻滚最后“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好大一片灰尘。


    “咳咳咳！”李扎根无力地躺倒在地，脸上赫然露出了橘子皮一样沧桑的真容，他愤愤看向辛姬，眼中尽是仇恨，“贫道无能，竟被凶僵……咳咳！今日我惜败于此，来日，必有同伴为我报仇！”


    说什么呢？听不懂。


    辛姬随手将那仿真脸皮丢在地上，一个俯身冲过去就想将人就地正法。


    结果她刚冲一半，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大张着手就朝辛姬冲去。


    金发小女孩边冲还边哭着大喊，跟演苦情剧似的：“不要杀我爷爷！”


    李扎根悲痛大喊：“闯荡！不要！”


    辛姬停都没停顿一下，先给李扎根一脚踹飞，随即直接冲向李闯荡，长指甲“唰”地攻向对方面门。


    下一秒，李闯荡直接从侧身小挎包里摸出两把等身高的大钢刀，两条小胳膊耍得虎虎生风，她出招狠辣、身姿敏捷，转瞬间就在辛姬身侧划了好几个大口子。


    高手过招转瞬即逝，两人瞬间分开。


    李闯荡举着大砍刀，白嫩小脸上尽是遗憾：“真是的，你对小孩子一点爱心也没有。”


    要是这凶僵犹豫个几秒，她直接就能把对方砍成八瓣了。


    辛姬低头看看身上被剌的几个大口子，再看看李闯荡和李扎根，脸上忽而绽开一个期待的笑容，搓着手一秒憨厚：“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皮貅介绍你们来的吧？他有没有让你们把我的那份钱带来？”


    这凶僵怎么知道是有人介绍？还有……她的那份钱儿？


    李闯荡心里顿时一咯噔。


    不好！他们这是入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