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药粉

作品:《寡妇想招面首?皇帝竟然自送上门

    丰年珏脑中是混沌一片,被小厮们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满脑子都是鹿鸣宴上的喧嚣,耳边还回响着同僚们的恭贺声。


    “少爷慢些。”


    “床铺好了,您好生歇着。”


    小厮们替他除去繁复的官袍外罩,又掖好了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丰年珏只觉天旋地转,一头栽进柔软的锦被里,唇齿间还残留着御酒的甘冽,人事不知。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纤细的影子从多宝阁的阴影后悄悄探出,在地上拉得极长。


    那影子顿了顿,似乎在确认外头再无声息,才缓缓地、一步步地挪向床边。


    一只素白的手端着茶盏,许是因着紧张,指节都有些发白,盏中的水面也跟着细细地晃动。


    来人俯下身,试图将水喂进那醉得不省人事的郎君口中。


    “唔……”丰年珏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偏了偏头,茶水便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濡湿了襟前的衣料。


    黑暗中的人影顿时一僵,呼吸都停滞了。


    昏暗的烛光下,依稀能看出来来人的面容,正是谭月。


    她死死咬着下唇,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手心里全是冷汗,黏腻湿滑,几乎要握不住那只小小的青瓷茶盏。


    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被发现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下场只会是万劫不复,被赶出伯爵府也是很正常。


    可若是不争……她又能有什么指望?


    想到之前李公子说的生米煮成熟饭……


    谭月闭了闭眼,狠下心肠,一手用力扶住丰年珏的肩膀,将他的头摆正,另一只手捏开他的下颌,将剩下的半盏水尽数灌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坐在脚踏上,浑身不住地发抖。


    良久,她才撑着身子站起来,将空了的茶盏放回原处,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毫无知觉的男人。


    房内烛火幽微,只余一豆昏光。


    谭月站在帐幔的阴影里,心跳如鼓。


    指尖冰凉,几乎要握不住衣带的丝绦。


    她深深吸气,那点微弱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丝毫驱不散心底的寒。


    成败,在此一举。


    她闭上眼,颤抖的手终于开始解开盘扣。


    外衫的衣襟松开,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温热的肌肤,激得她一个哆嗦。


    就在此时——


    “吱呀”一声,殿门被猛地推开。


    数盏风灯被人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光刹那间倾泻而入,将房内照得如同白昼,也将来不及反应的谭月钉在原地。


    她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死死拢住半敞的衣襟,惊惶地转过头去。


    门口,苏见欢静静伫立,身后是板着脸的张嬷嬷和面无表情的秋杏。


    灯火映着她的侧脸,投下浓重的阴影,明明灭灭,看不真切,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谭月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她腿一软,整个人便瘫倒在地,锦绣衣衫狼狈地铺在冰凉的砖石上。


    “夫人……”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絮堵住,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苏见欢抬步,缓缓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像是逼近的死亡,让谭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停在谭月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谭姑娘这是想要做什么?”


    明明苏见欢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都称不上有怒意,可谭月还是控制不住牙齿打颤。


    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夫人是如何知道的?她怎么会在这里?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搅动,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眼中渐渐无神,甚至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沉默。


    苏见欢似乎是没什么耐心了,只淡淡吩咐:“将谭姑娘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冷冰冰的话让谭月如梦初醒,也顾不得散乱的衣衫,手脚并用地爬到苏见欢脚边,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砖石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见欢甚至没低头看她一眼,只一个淡漠的示意投向张嬷嬷。


    张嬷嬷会意,沉着声线一挥手。


    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架起谭月的胳膊,另一人不知从哪扯来一块布巾,干脆利落地塞进了她还在哭喊的嘴里。


    “唔……唔唔……”


    所有的求饶与辩解都化作了毫无意义的呜咽,谭月被死死钳制着,根本无力抵抗,被迅速拖出了门外。


    秋杏快步走到门口,将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引了进来。


    那大夫显然是早就候着的,进来后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床边。


    他搭上丰年珏腕间的脉枕,闭目凝神片刻,原本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夫人放心。”他起身回禀,“二爷只是误服了些助兴的药物,并无大碍。”


    “老夫开一副清心解毒的方子,再为二爷施几针,将药性逼出来便好了。”


    苏见欢微微颔首:“有劳了。”


    她转身,对秋杏吩咐道:“你留在这里,好生照看二爷。”


    说罢,便提步走出了屋子。


    偏房内,灯火通明。


    石榴垂着头跪在屋子中央,苏见欢在主位上坐下,春禾连忙奉上一盏温热的香茗。


    看到苏见欢端起茶盏,这才转向石榴,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威严。


    “夫人在此,还不将你从跟着谭姑娘之后,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


    石榴重重地磕了个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恐惧:“是。”


    “起初奴婢也不知谭姑娘她竟有这般大的胆子。”


    “只是她每次和李公子相处,总爱避着人。


    一开始奴婢也没在意,毕竟谭姑娘很喜欢和李公子亲近。


    不过奴婢是她的贴身丫鬟,这才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她藏不住事,得了什么赏,动了什么心思,总会露在脸上。”


    石榴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勇气都聚起来。


    “直到今日下午,奴婢替她收拾箱笼,才无意间在她的妆匣暗格里,发现了那包药粉……”


    苏见欢端着茶盏,指腹缓缓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静静地听着。


    石榴不敢停顿,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良久,室内重归寂静。


    苏见欢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