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姜明的灵质空间内。


    程北河，无限，还有李清凝，三人已经在这里等了数个时辰。


    李清凝仰着头，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天空那条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


    她攥紧了手中的时轮。


    “怎么这么久了，小师弟还没回来。”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程北河双臂抱在胸前，同样紧盯着天空的时间长河。


    “放心，我们都在他的灵质空间内，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这里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反应。”


    在一旁盘膝打坐的无限，始终没有说话。


    他的注意力，同样全部凝聚在天空那条时间长河之上，等待着那两个身影的归来。


    突然。


    天空之上那条平稳流淌的时间长河支流，猛地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


    三人心头同时一跳！


    来了！


    只见那道光河的波动愈发狂暴，一个蓝色的光点，从奔涌的洪流中被冲了出来！


    光点急速坠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是姜明！


    他回来了！


    砰！


    姜明双脚落地，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向前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


    身上那件长衫沾染了些许时间长河的气息，显得有些狼狈。


    但姜明脸上却没有半分疲态。


    他抬起头，迎上三道紧张关切的目光，咧嘴一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鹿野已经回到她的时间线了，未来才能再见。”


    短短两句话，让紧绷的气氛瞬间一松。


    李清凝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整个人都软了一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那具体呢，快说快说！”


    程北河的好奇心则在瞬间被点燃，三两步就凑到了姜明面前，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无限没有像程北河那样急切追问。


    他只是站起身，迈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姜明面前。


    面对三人的围堵，姜明却摆了摆手。


    “不着急，不着急。”


    “时间长河里走一趟，肚子都饿了。”


    “对了，我去了多久？”


    无限看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数个时辰。”


    “外面现在是晚上。”


    “这样啊……”


    姜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在时间长河里确实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看样子大家等了这么久，估计都没吃饭吧。”


    “走走走，我下厨！”


    姜明大手一挥，直接拍板决定。


    “边吃边聊。”


    说着，他便率先转身，朝着灵质空间的出口走去。


    程北河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但看着姜明那不容置喙的背影，只能把满肚子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李清凝则是无奈地笑了笑，小师弟还是老样子。


    无限看着姜明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


    晚上。


    程北河的小院石桌上，饭菜的热气混杂着清淡的肉香，在夜色中氤氲升腾。


    一盘酱色油亮的红烧肉，一碟碧绿爽口的炒青菜，还有一大盆奶白色的鱼汤。


    都是些家常菜式，却是姜明亲手做的。


    李清凝已经摆好了碗筷，无限和程北河也将最后两道菜端上桌。


    四人围着石桌落座。


    没人动筷子。


    空气里有一种古怪的安静。


    程北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视线落在姜明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清凝则是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清澈的蓝色眼眸里写满了好奇。


    无限最是沉默，他只是安静地坐着，但眼神一直看着姜明。


    “行了，都别干瞪眼了。”


    姜明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明咀嚼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可那三道目光，依旧如同探照灯一般，死死地锁定在他身上。


    根本挪不开。


    姜明叹了口气，只好放下手里的碗筷。


    “得，我就知道这顿饭吃不安生。”


    他擦了擦嘴，手指在身侧的空气中轻轻一点。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


    “那就自己看吧。”


    话音落下，姜明的意识链接上了灵质空间内那条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


    【-10,000年】


    一串冰冷的数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石桌旁边的空地上，光影开始扭曲，交织。


    一幅清晰得如同身临其境的立体画面，凭空展开。


    画面里，是时间长河那光怪陆离的景象。


    画面飞速流转。


    他们看到了姜明带着鹿野，抵达了三百年前的那个时间节点。


    看到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也看到了姜明向时间长河发问后，浮现出的那一连串冰冷刺眼的报价。


    【基础接入费用：1,000,000年】


    【风险修正费用：500,000年】


    【实力租借费用：2,000,000年】


    当看到最后一项，将那枚“时轮”打包租借的费用时，程北河的呼吸都停滞了。


    【打包租借费用：14,095,000年】


    “一千七百多万年……”


    程北河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下意识地看向姜明，眼神里全是难以理解的震撼。


    为了让一个人回去弥补遗憾，就这么眼睛不眨地花掉了一千七百多万年的寿命？


    李清凝的小嘴微张，她不懂这些数字背后代表的意义有多沉重，但她能感受到那份令人窒息的庞大。


    画面中，姜明平静地确认了支付。


    随后，蓝色的临时登录卡出现，鹿野穿过了屏障。


    接下来的一幕幕，让桌边的气氛愈发凝重。


    重回十三岁的鹿野，与养父林远山的重逢与痛哭。


    深夜潜入军营，偷听到的那个将全村人当做炮灰的恶毒阴谋。


    鹿野的无助与绝望。


    无限放在桌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了拳头。


    他能想象到，鹿野在得知真相的瞬间，内心该是何等的煎熬。


    画面的节奏陡然加快。


    敢死队入村，村长被打伤，村民被驱赶。


    鹿野的爆发！


    瞬间撕碎三十名士兵的场景，让程北河和李清凝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是两军的集火。


    漫天的炮火，无穷无尽的子弹，都朝着空中那道渺小的身影倾泻而去。


    鹿野凭借时轮以一己之力，对抗两支军队。


    直到那一枚改变了轨迹的炮弹，落向了正在逃亡的人群。


    落向了她的养父，林远山。


    轰然的爆炸，在画面中无声绽放。


    那一刻，李清凝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


    无限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因果坍塌……”


    姜明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为眼前的画面做着注解。


    “她搞砸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


    画面中，时间静止。


    鹿野的意识被强行排出，抛到了盘坐在时间长河中的姜明面前。


    然后，是时间长河那冰冷的警告。


    未来走向偏移，人与妖精将爆发全面战争。


    看到这里，程北河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已经不是一个村子的悲剧了。


    这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走向的巨大灾难！


    而这一切的修正，需要一个代价。


    一个让程北河和李清凝都无法想象的代价。


    画面中，姜明平静地对着时间长河，说出了那句话。


    “修正这段因果，开个价吧。”


    时间长河给出了回应。


    一串由“0”组成的，长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数字。


    【1,000,000,000年】


    十亿！


    ...........画面继续播放，直到鹿野和姜明分别，各自回各自的时间线里。


    “啪。”


    姜明打了个响指，眼前的光影画面应声消散。


    他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又夹了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