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姜明来到偏殿的潘靖，眼神无光，安静的等待他的结局。


    姜明冲着自家师姐和玄离哥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师姐李清凝瞬间秒懂。


    她一把拽住还想凑上去的玄离，笑盈盈地开口。


    “走走走，狗哥，难得来一次燕京，我们去买点土特产！”


    “要买什么东西……”


    玄离还想挣扎，但也反应了过来，他立刻改口，义正言辞。


    “说的对！怎么能空手回去呢！”


    三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殿内的老君和潘靖。


    偌大的偏殿，只剩下两人。


    一个悠然自得地坐在主位上，捏起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品尝。


    另一个，呆呆的站着，头颅深垂。


    “坐吧。”


    老君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潘靖身体一颤，却没有动弹。


    “谢老君。”


    老君咬了一口桂花糕，似乎有些意外。


    “哦？你认得我？”


    潘靖惨然一笑，笑声里满是苦涩。


    “各国境内，遍布您的妖精驿站，我身边亦不乏妖精暗中监视。”


    “今日我所做之事，想来……定然瞒不过您的眼睛。”


    “那你还动手了。”


    老君陈述着一个事实。


    潘靖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先帝于我有知遇之恩，知我、信我、用我，此恩，不可不报！”


    “知遇之恩，就要用一扬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来报？”


    老君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潘靖的心口。


    潘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无言以对。


    忠义与苍生，他选择了前者，可内心深处，他又何尝不知自己错了。


    老君看着他。


    “你是燕国国师，潘靖，对吧？”


    “……亡国之臣。”


    “你可知我的规矩？”


    “……知道。”


    潘靖的声音微不可闻。


    老君的规矩之一，便是妖精不得无故残害凡人，更不得干涉王朝更迭，杀害当权者。


    老君再度发问。


    “你也知道，今日若是成功，会有什么后果？”


    潘靖终于抬起头，直视老君。


    “您……您为何不阻止我？！”


    老君迎着他的目光，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算是……了结你的心结吧。”


    “了结了这份恩情，你才好开始新的生活。”


    潘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老君，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知遇之恩，报过了？”


    “……是。”


    潘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


    仿佛卸下了一座压在身上百年的大山。


    “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吧。”


    老君的话，让潘靖再次愣住。


    “燕京你估计是待不了了，你去四季客栈找西木，让他安排你去罗城诗越楼，你便与夏诗越一同打理那里的妖精驿站吧。”


    潘靖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疑问。


    “潘靖……领命。”


    他对着老君深深一躬，随后转身离去。


    背影依旧萧索，但步伐，却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


    另一边。


    燕京的街头，热闹非凡。


    虽然刚刚经历了改朝换代，但新皇李兴安抚百姓、减免赋税的政策早已传遍全国，人们心中的惶恐不安，迅速被对未来的期盼所取代。


    开国大典的喜庆氛围，更是将这种情绪推向了高潮。


    “哇！这个糖人好好看！老板，我要一个孙悟空！”


    李清凝和玄离在各个摊位前窜来窜去。


    玄离则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拿着一串烤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评价。


    “唔……这肉烤得还行，就是火候差了点，没我烤的好吃。”


    姜明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李清凝扫荡来的战利品。


    他看着师姐那阳光灿烂的笑脸，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样平凡而又热闹的烟火气，真好。


    三人一路吃吃喝喝，逛逛停停，时间过得飞快。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当他们回到偏殿时，姜明立刻熟门熟路地开始准备晚餐。


    只见他单手一挥，仙级木系灵力涌动。


    偏殿隔壁的空房间里，地面上凭空生长出一套完整的木质灶台、桌椅，连柴火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旁。


    随后从自己的灵质空间里，像哆啦A梦一样掏出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和各种新鲜食材。


    玄离认命地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灶台前，很自觉地当起了煤气罐。


    李清凝则哼着小曲，开心地帮忙摆放碗筷。


    “师姐，多摆两副碗筷。”


    姜明一边切菜，一边头也不回地提醒道。


    他的刀工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案板上的蔬菜，粗细均匀，堪比机器切割。


    李清凝清脆地应了一声。


    “知道啦！是给那个年号大人和皇帝陛下准备的吧？”


    此前她早就听姜明提过，无限在回信中提及新皇李兴可能会来拜访师父，商议人与妖精的大事。


    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


    一顿丰盛的晚餐很快就准备好了。


    就在姜明端着最后一道“松鼠鳜鱼”走出厨房时，两道身影也恰好走进了偏殿。


    正是换上了一身便服的李兴，和他身边的好友无限。


    “哟！年号大人！”


    姜明笑嘻嘻地率先开口调侃。


    “年号大人晚上好！”


    李清凝也跟着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无限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现在后悔了，非常后悔。


    当初就不该答应李兴这个离谱的提议。


    一旁的李兴，则是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便秘表情，憋得相当辛苦。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笑出声，明天早朝就得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见文武百官。


    姜明调侃完无限，便再次开始正式介绍。


    他指了指自家师父，对李兴说道：“这位是我师父，老君。”


    然后又指了指自家师姐和玄离：“这位是我师姐，李清凝，这位是玄离哥。”


    无限也为李兴介绍道：“这位是李兴，兴朝皇帝。”


    李清凝想了想，自己一个平民百姓，要不要行什么大礼，最后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皇帝陛下好。”


    玄离更是干脆，只是抬眼看了看李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就牢牢地黏在了桌上的饭菜上。


    而李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老君郑重地行了一礼。


    “晚辈李兴，见过老君前辈。”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没有丝毫帝王的架子。


    “皇帝陛下不必如此，请坐。”老君平淡的说道。


    姜明拍了拍手，招呼道：“来，都别站着了，先坐，边吃边聊！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纷纷入座。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饭桌上，姜明、玄离、无限三人，开启了疯狂干饭模式，筷子使得虎虎生风，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尤其是玄离，一个人就干掉了一整只烧鸡。


    反倒是李清凝，起初因为李兴的存在，还有些拘谨，但看着这三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也被带偏了节奏，加入了干饭大军。


    老君也慢悠悠地吃着，姿态优雅，与周围的画风格格不入。


    唯有新皇李兴，正襟危坐，如坐针毡，手里的筷子动都没动一下。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开口，如何措辞，才能既不冒犯老君，又能表达自己的来意。


    老君仿佛看穿了他的窘迫，放下了筷子。


    “皇帝陛下，是想先谈事情？”


    李兴连忙起身：“晚辈……”


    老君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那就先谈吧。”


    说着，他缓缓起身，走到了偏殿外的露台上，夜风吹拂着他儒雅的衣袍。


    李兴见状，也立刻跟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风卷残云的干饭四人组，和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无限：“好吃！”


    玄离：“....别抢，那是我的！”


    姜明：“干饭！干饭！”


    清凝：“(￣～￣)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