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忧的思维逻辑一直都很简单。


    她从来不讲对错善恶。


    哪怕是她全家被杀，她也不会对凶手说——


    你错了，你是个坏人。


    在她的想法中。


    你有你的立场，你杀人，我不能说你错。


    但你菜，就活该认栽。


    同样的，只要你有本事，哪怕是打断她一只手，她也不会怨恨你。


    裴歧紧盯着复原出来的画，随即深吸一口气，放在了桌上。


    “算了，我再想办法吧。”


    话音一落，许尧警惕的盯着他。


    “你能想什么办法？”


    裴歧摊手，“派人去灰铁三角洲总部探探虚实，我……我试着跟天鹅接触一下。”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裴歧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岁锦年。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残酷的。


    经过先前裴歧一系列的作死行为之后，许尧对他充满了警惕。


    “灰铁三角洲大本营啊，那是说去就能去的吗？那可是公海，法外之地，到时候被一枪打死都没地方说理！”


    裴歧摊手。


    “放心，灰铁三角洲是做生意的，生意人最讲究做事留一线，不会下死手的，万一出事，想办法把人给弄出来就行了。”


    “……”许尧脸上的表情彻底麻木了，“你想让谁去？”


    裴歧：“季筠封。”


    “？”许尧：“他可是你表弟啊！”


    裴歧：“我就这一个表弟，肯定得物尽其用啊。”


    许尧：“……”


    ——


    由于岁锦年去陈家给自己亲妈添堵了，带老师吃饭的任务，就落到了虞忧身上。


    虞忧这人，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没有任何幽默细胞。


    她这样的性子，显然并不适合陪伴老人。


    年纪大的人，总是喜欢热闹的。


    师生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处了没多久，洛矜就有些受不了了。


    还是那间茶馆的包厢。


    洛矜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了虞忧好几盘棋，终于主动开口。


    “阿忧，你最近好像很忙。”


    闻言，虞忧诧异的抬眼。


    “怎么会？都是一些小事。”


    话毕，包厢里又安静下来。


    虞忧察觉到洛矜好像有话要说，因此一直在等他开口，却一直没等到下文。


    两分钟过去。


    “老师，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洛矜思索片刻。


    “我最近学会手机扫码点餐了，也会用手机付钱了。”


    “是吗？”虞忧稍稍有些惊讶，“您怎么突然想起来研究这个？”


    洛矜一直不会手机付款，当然不是因为学不会。


    而是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国内，再加上这些年似乎没什么精力，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减弱，这才不太愿意用智能手机。


    想学的话，很快就能研究明白。


    洛矜：“没什么，学会了我自己方便，你们也省心。”


    虞忧道：“您想办什么事，吩咐我就行。”


    “真不用。”


    “没关系的，我不忙。”


    “……”洛矜想了想，转移话题，“锦年呢？最近没看见他？”


    虞忧动作利落的将棋子往棋盒里收。


    “当初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也算是他这些年的执念了，让他闹一闹也好，只要不明着闹出人命就行。”


    洛矜又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行。”


    虞忧正好将棋子收完。


    “您几点吃晚饭？”


    “不用。”洛矜起身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点外卖。”


    “？”虞忧：“您还会点外卖呢？”


    洛矜点头。


    虞忧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总吃外卖不太好，要不然您让酒店给您送餐吧？去酒店餐厅也行。”


    洛矜起身往外走，“行。”


    这下子，虞忧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她快步追过去，挡在了洛矜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您不是不吃酒店的猪食吗？”


    洛矜：“……”


    虞忧挡住他的去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记得天鹅说过，您不吃酒店的猪食。”


    “……”洛矜：“其实，换换口味也不错。”


    “是吗？”


    虞忧微笑。


    “您是想换口味，还是想换个人陪您？”


    洛矜：“………”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虞忧一下子被气笑了。


    “嫌弃我？”


    有时候，年纪大了的人，脾气就跟小孩似的。


    就比如此时。


    明明已经被拆穿，洛矜却还在嘴硬。


    “不是……”


    “就是。”


    “真不是。”


    “就是。”


    “……”洛矜：“让开一点，我得走了。”


    虞忧跟在他身旁往外走。


    “您怎么还区别对待呢？天鹅在的时候，您恨不得让他一天24小时陪着，到了我这里，就是赶紧哪凉快哪待着？”


    洛矜一个劲的往前走，“没有。”


    虞忧：“既然没有，等下午五点半，我陪您一起吃晚饭。”


    洛矜继续拒绝。


    “真不用。”


    “……”虞忧深吸一口气，“林序在明城，我让他陪着您行么？”


    话音一落，洛矜瞬间放缓了脚步。


    “那行。”


    虞忧：“……”


    出了茶馆。


    洛矜快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紧接着，车窗降下。


    “你还有事，我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开车。”


    虞忧：“………”


    看着快速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商务车，虞忧哭笑不得。


    其实她心思一直都很敏感，旁人稍微有点微表情，她便能察觉出来。


    但在面对老师的时候，她却本能的不会想太多。


    以至于有些迟钝。


    原地站了一会儿，虞忧才敛起了唇角的弧度，回过身冷声道：“你还要看多久？”


    下一秒，原本坐在室外遮阳伞下的黑裙女人起身。


    “你好像很悠闲。”


    她身上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裙，头上戴着顶黑色的女士小礼帽，身量虽然不高，却自有一种名媛贵女的气质。


    虞忧没有回答，目不斜视，径直往茶馆内走去。


    渡边澪也跟了过去。


    包厢里。


    虞忧手里端着茶，垂眸轻轻用盏盖撇了撇浮沫。


    “你不需要一直盯着我，以你的这点本事，偷偷跟踪和正大光明尾随没有任何区别。”


    渡边澪看着眼前的少女，十分认真的开口。


    “我想跟你合作。”


    虞忧却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凭什么跟我合作？”


    渡边澪面色一僵，紧接着说道：“凭我能找到他，凭我能帮你报仇！”


    “不需要。”虞忧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渡边澪难以置信。


    “为什么？”


    虞忧道：“因为你想要的东西，正是我想毁掉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早晚要翻脸，又何必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