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然的确有事要赶回S市，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两年多的创业磨砺早就教会他徐徐图之，一张一弛也许才能得到真正想要的。


    他飞回S市后先去公司处理事情，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


    此时家里空空荡荡，站在玄关处打开灯也只有冰冷的白色，没有人气的房子。


    也许不能称之为一个家。


    他又想起从前奚琪的出租屋，每次他从实验室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去时，里面都亮着温暖的灯光，总是飘着诱人的饭菜香气。


    而他的房子什么都没有。


    俞景然走到储物间前，打开柜门将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奚琪发过去。


    但这条消息直到洗漱完都没收到回复，他躺在床上点开奚琪的朋友圈，发现里面只展示最近三天的内容，但最近三天没有更新。


    俞景然把手机扔到一边，很烦躁。


    奚琪会不会又玩删号走人，或者干脆不删除但不回复。


    他并不想雇佣私家侦探去查清楚一切，因为那样很不尊重人。


    没有人想被私家侦探调查，没有人想活在监控之下。


    **


    奚琪每天早上醒来都是一阵兵荒马乱。


    早起时间宝贵，要给白白穿衣服，还要带着不喜欢洗漱的小宝宝刷牙洗脸，永远十分痛苦。


    但想起做完这一切就能把白白送上校车，他就又觉得还是很有动力。


    白白是典型的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小宝宝，不上学的时候起得比谁都早，上学的时候恨不得一直赖床。


    早上闹钟响后奚琪翻身坐起，身边的白白被闹钟闹醒了但还躺在床上，小小的手臂举过头顶，闭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轻轻咂巴两下嘴，好像还沉浸在刚醒的慵懒里，翻个身，用小脸蛋贴着自己的小枕头蹭了蹭，睡得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惬意。


    奚琪则趁着白白还没清醒，火速拉过昨晚准备好放在床边的衣服，迅速转动白白好长一只的身体，脱掉睡衣换上。


    白白还没完全睡醒的时候会很配合换衣服，随便奚琪摆弄什么姿势，如果睡醒了有精神或者起床气非常大，就会在床上蹦蹦跳跳，要么闹腾不换。


    五分钟后衣服换好，白白顺着床边滑下去走到客厅的地板上坐下，耷拉着肩膀嘟着嘴不说话，整个小人带着起床气的emo。


    奚琪也不想催，但校车快到了没办法，就跟白白说：“白白去刷牙洗脸。”


    白白：“我不要去。”


    奚琪站在卫生间门口，用出那个万试万灵的办法。


    “你不洗的话爸爸去洗了。”


    白白没动静，奚琪淡定地走到卫生间，还没拿起刷牙杯子就听到白白从客厅站起来，飞快地穿上自己的小拖鞋，“蹭蹭蹭”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奚琪已经站在里面他立刻抱着奚琪的腿用快哭了的声音说：“爸爸你走开，我要第一名洗，我是第一名！”


    白白的原则一直都是，他和爸爸两个人都要做的事情，爸爸不能比他快，他要做第一名。


    年纪不大，好胜心不小。


    奚琪见状淡定让开，同时不忘记交代白白：“下次想先洗漱就先来站在这里知道吗？爸爸不一定每次都会让你。”


    白白没说话，只飞快地拿起牙刷递到奚琪手上，奶声奶气地命令道：“爸爸，挤牙膏。”


    奚琪挤好牙膏后准备给白白刷牙。


    白白这个年纪的小宝宝还没有能力完全自己刷牙，刷不干净，为了白白的牙齿健康，将来少长几颗蛀牙，奚琪只能辛苦自己刷。


    他蹲下来跟白白说：“呲牙咧嘴。”


    白白配合地尽量翻开嘴唇，上下牙齿咬在一起，做出呲牙咧嘴的姿势。


    这个姿势是奚琪教给白白的，非常方便刷牙。


    呲牙咧嘴后，奚琪开始大刀阔斧地刷。


    刷完牙洗完脸涂个面霜后，奚琪也飞快地洗漱，校车差不多快到了，他们一起走去小区门口送白白上校车。


    白白上了校车，奚琪才终于能够松一口气，照旧悠闲地走去早餐厅吃早餐，一边吃一边刷手机，看到昨晚快十二点时俞景然给他发的图片和消息。


    图片的箱子里装满一些零碎的东西，电动牙刷、马克杯U型枕等等，都曾经他送给俞景然的礼物。


    没想到对方还留着。


    奚琪立刻回：刚看到消息


    他的手机放在屏幕上，原本想说你直接扔了吧，但打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打成：为什么给我发这个？


    ……他的手指有自己的想法。


    俞景然很快就回：想了一晚上，就问我这句？


    想了一晚上？


    奚琪看了下俞景然发消息的时间，心说没有呀，对方昨晚发消息那个时候他已经睡了，今天早上兵荒马乱结束后才刚看到。


    但他紧接着就想起从前跟俞景然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个标准的夜猫子，晚上经常熬夜打游戏，为此俞景然说过很多次让他不要熬夜。


    他从没改过。


    可有了白白后这个夜是真的熬不起了。


    熬夜后第二天没精神带娃超级痛苦，他被现实毒打教育过后，学会跟白白一起作息。


    白白现在上幼儿园每天晚上九点多就睡觉，他最多熬到十点多也准备睡了，俞景然晚上快十二点发消息的时候他早就见到周公。


    而这个时间对于没生白白时期的他来说，是夜生活刚刚开始，正精神。


    每次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现在流下的泪是他从前脑子里进的水。


    生活到底对他造成了怎样的摧-残和迫-害，让他从一位每天熬夜吃喝玩乐的废宅，变成现在每天早睡早起甚至还要努力阳光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奚琪含泪跟俞景然解释：我现在每晚十点多就睡，你那个时候发消息真没看到


    俞景然看了下现在的时间，早上八点。


    每晚十点半睡，早上八点起床，一天晚上睡九个半小时，如果还要午睡的话就是十个多小时。


    一如既往地能睡。


    俞景然还记得从前他下午偶尔回家拿东西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奚琪多半在午睡。


    他们相识时已经是初秋，开始交往已近深秋，奚琪穿着睡衣裹着一条秋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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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暖气的房间里睡觉。


    偶尔觉得热了，奚琪会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跨到被子上，睡裤滑到膝盖处，小腿肚白得晃人眼睛。


    奚琪睡着时总会下意识地用脸颊去蹭枕头，长长的睫毛像鸦羽般盖在下眼睑上，安静睡着的样子好似童话中的睡美人，漂亮得让人心软。


    俞景然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


    奚琪看到俞景然给他回了个句号。


    俞景然：。


    俞景然：找个时间把东西还给你


    奚琪只觉头皮发麻。


    他现在有点害怕看到俞景然，想到现在俞景然的冷脸和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就内心发怵。


    他试着回：不用了吧


    俞景然：用


    俞景然：免得你说我骗钱


    奚琪：……


    这枚回旋镖，终于又落在他自己身上。


    俞景然并不是跟奚琪商量这件事，而是直接做决定：这周末还你


    奚琪：别，我周末真没时间


    身为工作日休息，周末上班的全职宝爸，他周末是真的没空，全都被白白耗空了。


    俞景然：约会？


    奚琪觉得带白白实在是算不上一场温馨的父子约会，只能是互相嫌弃彼此吐槽并且耗空父子情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全武行的危险现场。


    而且俞景然能找到他的行踪，应该是已经看过餐厅里的监控，知道白白的存在。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再骗人，如实回答：要带孩子


    孩子？


    俞景然想起监控视频里那个小孩子。


    监控不算很高清，只能看到是个三岁左右的孩子，一双大眼睛跟奚琪很像。


    算算时间，很可能刚跟分手就有了。


    还真是无缝衔接。


    说不定就是因为劈腿有了孩子，才一定要跟他分手。


    俞景然面无表情地想着，他还记得西莜餐厅的监控里，父子俩等餐的时候还时不时互亲一下。


    黏黏糊糊，亲亲我我。


    呵。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奚琪是这么喜欢在公众场合亲亲我我的人。


    跟他交往的时候，分明在外面牵手都要脸红害羞。


    他面无表情地回道：下周二


    奚琪：白天可以


    俞景然：到时候再说


    奚琪放下手机，总觉得下周二要赴一场鸿门宴。


    **


    晚上白白下了幼儿园后坐在奚琪腿上玩贴纸，奚琪则伸手去捏白白形状弧度和手感都非常完美的小腿肚。


    捏起来比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还要Q弹些，更有肉感，他非常喜欢玩，来回揉-捏。


    但他玩了几下白白就不乐意，开始用夸张的语气抗议道：“哎呀，别捏我的腿，这不是方的。”


    奚琪觉得好笑，不是方的跟他玩不玩小腿肚有什么关系吗。


    他顺着白白的话问：“那你的小腿是什么形状呀？”


    白白歪头想了下，“是马桶的circle的那个形状。”


    奚琪怔住，忽然发现真得很像。


    小孩子的联想能力好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