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峙看着周辞言，咬了咬牙，没说话。


    周辞言没再看他，侧身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今晚记得回老宅，爷爷等你吃饭。”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


    陆峙站在原地，心里憋屈。


    车内的周辞言，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


    林薇……


    他想起她认真讲解方案时微垂的睫毛，那双温润的眸子。


    她脾气明明很好。


    和阿峙那一点就炸的性子，是两个极端。


    这个项目，看来不会太无聊。


    ————


    林薇并未走远。


    她转到后街，走进一家安静的书吧，重新梳理刚才的会谈要点。


    周辞言的温和谈吐让她放松不少。


    但陆氏这块招牌，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平板屏幕亮着，停留在设计稿页面。


    思绪有些飘远。


    周辞言……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陆家的亲戚吗？


    她甩甩头，不再去想。


    无论他是谁，现在只是她的甲方代表。


    做好分内事就好。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峙还是回来了，他扯开领带，烦躁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


    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像在嘲笑他近期的失利。


    内忧外患。


    外有厉时衍步步紧逼，内有爷爷派来的周辞言“协助”。


    现在，连离了婚的前妻。


    都能和周辞言相谈甚欢……


    一周后，陆氏项目研讨会。


    会议室内坐满了项目组成员。


    林薇提前抵达，她一身得体的浅灰色职业套装，化了淡妆，显得干练而不失柔和。


    周辞言坐在主位，看到她进来，微笑着点头示意。


    陆峙踩着点进来，目光扫过全场，在林薇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周辞言旁边。


    会议开始。


    各方汇报进展。


    轮到林薇阐述设计时，她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


    “关于滨海广场的设计，我初步构想是融入更多的元素……”她声音清晰，配合着PPT，娓娓道来。


    不少参会者听得频频点头。


    周辞言目光专注，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都切中要点。


    林薇从容应答。


    氛围专业而融洽。


    陆峙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目光落在林薇的脸上。


    这样的她，陌生又耀眼。


    和他记忆中那个在家里总是低眉顺眼，沉默寡言的妻子，判若两人。


    离婚，好像真的让她……活过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陆总？”


    周辞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走神，“对于林小姐提出的材质环保等级的方案，你的意见是？”


    陆峙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根本没仔细听后面说了什么。


    他蹙眉，扫了一眼屏幕。


    “预算呢？提升材质等级，成本至少要上浮十五个点。”


    “这部分超额，谁来承担？”


    话题立刻被拉回到经济数字上。


    林薇准备充分，调出一份数据，“陆总，这是采用新型环保材料的数据，从长远来看……”


    “长远？”


    陆峙扯了下嘴角，嘲讽，“项目周期摆在这里，我要的是控制当下成本，不是画饼充饥。”


    会议室的温度降了几度。


    周辞言适时开口，“成本需要控制，但品质和品牌调性更不能丢。”


    “阿峙的顾虑有道理，林小姐的方案也提供了新思路。”


    “这样，林小姐，会后麻烦你整理一份更详细的成本报告给我。”


    “至于预算，”他看向陆峙，“我会和财务部再碰一下，争取在不影响品质的前提下，找到平衡点。”


    周辞言四两拨千斤。


    既没否定陆峙，也没驳回林薇，将议题推进了下去。


    陆峙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明显不悦。


    会议继续。


    但接下来的讨论，陆峙明显变得挑剔起来，时不时打断林薇，质疑细节。


    “这个结构的承重计算书附上了吗？”


    “照明设计考虑过光污染了吗？”


    “绿植后期养护成本测算呢？”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林薇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专业态度，一一解答。


    但额角微微渗出了细汗。


    周辞言几次想打断陆峙这种刁难的行为，都被陆峙用更冷硬的语气顶了回去。


    “我是项目总负责人，问清楚点，有问题？”


    周辞言推了推眼镜，沉默。


    当会议终于结束，众人陆续离开。


    林薇收拾好东西，也准备离开。


    “林小姐。”周辞言叫住她，“后续的报告，直接发我邮箱，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周先生。”林薇微微颔首。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峙，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会议室只剩下表兄弟二人。


    “阿峙，”周辞言开口，“针对一个设计师，不像你的风格。”


    陆峙冷笑一声，站起身，“我只是对事不对人。”


    “倒是你，周顾问，对一个合作方，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怀备至了？”


    “效率至上而已。”周辞言看着陆峙。


    “顺利推进项目，对大家都好。”


    陆峙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周辞言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轻轻摇了摇头。


    陆峙的针对显而易见。


    但林薇不会因此退缩。


    这个项目，对她很重要。


    不仅是事业的新起点，更是向所有人证明她是设计师林薇的机会。


    她走出陆氏大楼，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厉时衍。


    她接起电话。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厉时衍低沉的声音传来。


    林薇走到路边树荫下，叹了口气，“不算太顺利，陆峙也在。”


    “他为难你了？”


    “还好，顶住了。”林薇不想多说，“工作上的分歧而已，我能处理。”


    “嗯。”厉时衍应了一声，转而道，“晚上一起吃饭？给你接风，庆祝你首战告捷。”


    “这算哪门子告捷……”林薇失笑，“好吧，地点你定。”


    “好，下班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