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师办公室。


    “陆先生，您太太的情况……”


    医生指着颅脑CT片子，语气严肃，“额叶和海马体区域有少量淤血，压迫到了部分神经。”


    “这是导致她出现失忆的主要原因。”


    “失忆？”陆峙皱眉。


    “就是她忘记了所有过去的事情。”


    医生解释道，“这种失忆可能是暂时的，随着时间会慢慢恢复，但也可能……”


    陆峙的窃喜压过了最初的恼怒。


    忘了？全忘了？


    忘了他们结婚三年，忘了孟婉儿。


    也忘了厉时衍？


    陆峙面上装出沉痛和担忧，“医生，那……恢复的几率大吗？需要多久？”


    “这个很难说，要看淤血的情况和个人体质。目前先保守治疗，定时服药，定期复查。”


    “保持病人情绪稳定很重要，尽量不要刺激她回忆过去，顺其自然最好。”


    “好，我们一定配合。”


    陆峙表现得像个完美丈夫。


    走出医生办公室，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走进林薇的病房。


    林薇正靠在床头，眼神空茫地看着窗外。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陆峙身上。


    这两天，是这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一直在医院陪着她。


    虽然她不记得他。


    但他表现出的关切和焦急不像假的。


    “感觉好点了吗？”


    陆峙走过去，语气温和。


    林薇声音微弱，“头还是有点晕。”


    她迟疑了一下，目光看向隔壁重症监护室的方向，“那个人……他怎么样了？我好像有点眼熟。”


    陆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透过玻璃，能看到厉时衍浑身缠满绷带，戴着氧气面罩，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


    陆峙眼底掠过阴霾，又迅速掩盖。


    他握住林薇的手，“只是一个普通病人，你别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病。”


    他绝口不提巴黎，不提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任何信息都需要依赖“丈夫”。


    两天后，陆峙不顾医生再观察几天的建议，强硬地要给林薇办理出院。


    “医院环境不好，不利于她恢复，回家休养更好，我会请家庭医生。”陆峙强硬说道。


    林薇对家没有任何概念。


    陆峙是她醒来后最熟悉的人。


    她对他有“雏鸟情结”般的依赖，没有反抗。


    医生开了促进淤血吸收和营养神经的药物，仔细叮嘱了服用方法和复查时间。


    陆峙一一应下。


    然而，回到陆宅后，他将那些药都换成了维生素片。


    他不能让林薇想起来。


    至少，在她重新爱上他之前。


    王美娟看到被陆峙接回来的林薇，习惯性地就想开口刻薄几句，“这是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出个国还能出车祸？真是……”


    “妈！”


    陆峙打断她，罕见的维护，“医生说了，她需要静养，您少说两句。”


    王美娟被儿子一噎，她看着眼神清澈的林薇，撇撇嘴，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私下里，王美娟还是没忍住。


    晚上，她端着一碗补汤走进林薇房间，看着她乖乖喝下，压低声音道。


    “说是失忆了，但你这肚子三年都没动静，实在过意不去。”


    “现在峙儿对你挺上心，你晚上……主动点，知道吗？”


    她听不懂王美娟话里的深意，只是点点头。


    林薇像一张白纸，被动地接受着陆峙描绘的故事。


    他们是恩爱夫妻，感情甚笃。


    陆峙这段时间，也确实变了许多。


    他经常回家陪林薇吃饭。


    他会耐心地告诉她“以前”在家的喜好。


    会在她夜里因为轻微头痛而醒来时，第一时间打开床头灯，温声询问，替她揉按太阳穴。


    他不再睡在床的另一侧，而是将她揽入怀中。


    林薇初始会因这种亲密而身体僵硬，但他只是抱着，并无更多动作。


    渐渐地，她也习惯了。


    “想起来什么了吗？”陆峙时常会试探着问。


    林薇总是摇头。


    陆峙却很享受。


    享受林薇眼神清澈，对他全然的依赖。


    她会因为陆峙的靠近而微微脸红，会因为他剥的一只虾而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


    这种目光，是陆峙结婚三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新奇感混合着强烈的占有欲。


    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忘了好。


    忘了，她才能完全属于他。


    只要那个躺在医院里的厉时衍永远醒不过来……


    这个念头闪过时，他正看着林薇在花园里笨拙地插花，阳光洒在她身上，侧脸柔和美好。


    他眼神逐渐幽深。


    对，就这样。


    忘了过去，待在他身边，哪里也别去，谁也别想。


    这天，医生上门检查。


    询问了林薇近期是否有头痛，恶心等症状，又做了些简单测试。


    “恢复情况还算平稳。”医生对陆峙说，“情绪保持稳定很重要，尽量避免刺激。”


    陆峙点头，送医生出门。


    在门口，医生迟疑，还是低声道，“陆先生，那些促进淤血吸收的药，还是要按时服用……”


    “我知道。”陆峙面色不变，“一直在吃。”


    送走医生，陆峙回到客厅。


    林薇正拿起茶几上的药瓶，好奇地看着标签，“这个药，好像和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陆峙一咯噔，面上还是笑着从她手中拿过药瓶，“这是妈吃的降压药，她放错了。你的药在楼上，等下我拿给你。”


    “好。”林薇没怀疑。


    晚上，陆峙亲眼看着林薇吃下他换过的药片，才安心搂着她睡去。


    深夜。


    林薇被一阵剧烈的心悸惊醒。


    她突然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砰砰狂跳。


    她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梦里有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说着什么。


    她听不清，只觉得心生欢喜。


    可下一秒，全是刺眼的灯光，尖锐的声响，玻璃碎裂的画面，还有一个扑向她的身影……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怎么了？做噩梦了？”


    陆峙被惊醒，打开灯，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没事了，梦都是假的。”


    林薇靠在他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我梦到…车祸……”她声音发颤，“有人…为了保护我……”


    陆峙搂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勒得她有些疼，“没有别人！”


    “你的车祸只是意外，只有司机死了，保护你？谁会保护你？！只有我！”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


    林薇被他吓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


    陆峙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和了语气，“薇薇，只有我会保护你。”


    “你在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


    “我会很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