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森在“百团大战”那日，只加了一个“益与义”社团，顾名思义，是做公益的。一般周末组织活动，不耽误泡图书馆。


    军训结束后，他亦是很快进入学习状态，每日雷打不动寝室、图书馆、食堂三点一线。


    18日晚踏着星月刚回宿舍，奶奶就打来视频。


    颜森放下书籍，拿着手机去阳台。


    “喂，奶奶。”


    “森森啊，哦呦怎么晒得这么黑了。”奶奶表情夸张道。


    颜森嘴角抽搐了一下，毕竟还是个十八岁少年，对美还是有一丁点追求的。


    “...没多黑，是我这边光线不好。”


    奶奶笑道：“不过晒黑倒更有男人味了，感觉大半月没见你长大了不少啊。”


    颜森淡扯嘴角，“你和爷爷还好吗。”


    “好好好，一切都好。就是你爷爷不听话，医生说了少吃糖，他背着我偷偷吃甜食！小雨还特地调换货架，把他爱吃的放最上面，结果你爷爷半夜爬着梯子去偷拿！”奶奶愤懑告状道。


    颜森：“完全戒掉对他太难，奶奶你让爷爷每天尝一点，适量不影响的。”顿了顿又道：“爷爷在你身边吗，我给他说。”


    奶奶把手机给爷爷后，颜森语重心长、对老人家百般说教，老顽童爷爷才不情不愿嘀咕道：“行，我听你的。不过说好了，你回来要给我带杭城糕点。”


    颜森：“好。”


    手机又还给了奶奶。


    老人家关心了一下乖孙在学校的生活，倏然提起：“你和小沐有见面吗。”


    颜森：“...嗯？”


    奶奶：“唉他走后还怪想念的。”


    颜森蹙眉，察觉出一丝异样，“...为何问我和他有没有见面。”


    奶奶：“诶？他没回杭城吗，小沐让帮忙寄行李，看了下收货地址是杭城，我以为他回去了。”


    颜森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奶奶，把那地址发我一下。”


    “...哦，好。”


    回到寝室洗漱完，盯着奶奶发来的杭城地址许久，打开沐知聊的微信对话框，写写删删、终是暗灭屏幕，倒扣在一旁。


    翌日有早课，四人一起的，室友见颜森不动身，催促道：“快点啊，要迟到了。”


    颜森：“我请假帮忙给老师说一下，回来补假条。”


    室友：“？？？”天打西边出来了？颜森竟然会旷课？！


    想了一夜，本打算周末去奶奶发的地址看看，不过...一起床就改变想法了。


    地址是杭城中高端住宅小区，想来应该是沐知聊的家。


    他是生面孔，进去时保安还让登记了一下，才放行通过。


    “蹲点”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是随意拿双肩包里的饼干应付的，仍未见到人。


    颜森心想大概对方并没回杭城，只是把行李寄回家了。


    眼看离宿舍门禁时间只有一小时了，正准备离开倏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立即藏身起来。


    “秉谦哥我到家了。”沐知聊正在打电话。


    “没事，不是加班，我在少年宫画了一会画。”清脆的声音带着愉悦，“哪有啊，付阿姨对我可好了，没有压榨我，你别瞎猜。”


    “秉谦哥你变坏了，为了挖我墙角竟敢说你妈妈的坏话！我明天就告诉付阿姨哈哈。”


    秉谦哥... ...


    躲在柱子后的颜森微微眯眼，理了一下这段话的信息量。


    沐知聊应是在这个秉谦哥妈妈的少年宫工作，而这个秉谦哥似乎还想让人去他那... ...


    颜森突然顿住，杭城有几个少年宫？他记得杭大附近就有一个... ...


    “少年宫的饭挺好的，没有不合胃口，我去杭大食堂... ...就是怀念一下大学生活嘛。”


    沐知聊要进电梯了，无意识朝门厅柱子那瞟了一眼，莫名觉得有人在看他。


    大晚上的，还怪吓人的。“秉谦哥不说了，我要进电梯了。”


    “嗯嗯，有空约。”


    待沐知聊进入电梯上行后，颜森才从这幢楼门厅柱子后现身。


    他盯着红色飙升的数字，“叮咚”一声停在了8楼。


    奶奶给的收货地址正是湾水澜二区5幢3单元8楼，这个小区皆是入户电梯，每层只住一户。


    原来沐知聊真的回家了。


    颜森轻哼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想到了什么，他背起双肩包回学校。


    小区路灯好看又明亮，和北河园大相径庭。


    这是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


    沐知聊这两天眼皮总跳、还心神不宁的，他感觉晚上回家有人跟踪自己！


    之前喜欢坐地铁到站后再慢步40分钟回家，他们小区住户基本是开车出入，所以建造地离地铁站有一定距离。


    不过他还蛮享受这披星戴月的静谧时光，耳朵里放着曲子，越走越兴奋。


    但这两天总觉得在回家路上有人盯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多心了，反正晚上21点准时下班，也不敢在少年宫待太久。


    21日变天，气温直降23度。坐地铁时还不觉得冷，从地铁站走回家那段路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喷嚏。


    沐知聊吸了吸鼻子，嘟囔道：“看来还是要考驾照。”


    他们家虽然有点小钱，但也没有富到能请司机的那种程度。爸妈上班都开车，之前让他在大学考驾照，那时候沐知聊在恋爱脑，根本没有那个打算。


    现今看来，还是得有驾照，有车去哪都方便。


    不过想起以前和发小们骑自行车去上学的回忆，还挺美好的。


    沐知聊加快脚步，手机突然亮了、他瞟了一眼，身体瞬间顿住。


    瞳孔放大，盯着屏幕上方出现的一条微信提醒，整个人都无法相信——


    是颜森发来的。


    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别的，解锁手机点入微信后便看到——


    【颜森：天气降温，注意保暖】


    沐知聊眨了眨眼，街边路灯摇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两人自打从景城分开后，第一次联系。


    是颜森主动的。


    虽然这条微信看起来更像群发，但他觉得酷哥不是能群发这种内容的人，【天气降温，注意保暖】，短短八字令人心神恍惚。


    沐知聊拿着手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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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都在发颤，吸了吸鼻子在对话框里打打删删，背部抵在路灯杆子上，终于回复了一条微信：【好的】


    又忍不住接了一条：【你最近怎么样，军训结束了吧】


    没想到对方直接打来了视频！他想都没想立即挂断。


    【沐知聊：在外面，不方便视频】


    【颜森：这么晚还在外面？】


    本想说刚下班，偏巧对方又发来一条【大理好玩吗】，让他立马想起自己骗酷哥旅居的事情。


    【沐知聊：还好，风景人文都挺好的】他努力瞎编中。


    【颜森：嗯，晚上是有活动吗，你还在外面】


    【沐知聊：对，和这边认识的朋友出来玩，大理嘛风花雪月的，夜生活丰富】


    明明都冻得流鼻涕了，却还是因为说谎额上冒细汗，别怀疑，就是冷汗。


    【颜森：大理降温了吗，你在那边穿什么】


    沐知聊越来越慌张，赶紧切出去查询大理的天气，【对降温了，有下小雨，挺凉的我穿外套】


    事实上他在杭城街边猛吸鼻子，端着手机视线一眼都移不开。


    颜森一身黑衣躲在不远处后方，盯着前方路灯下的人影，发了一句语音过去，【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这句话其实有点突兀的，不过沐知聊一是冻傻了、二是上头地脑子转不过弯，并没察觉对方这话的异样，还反复播放着八字语音，听得心满意足了才同样回了一句语音：【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愧是大学生了啊，变得贴心了哈哈】


    颜森调小音量，在耳边放着这句话，微扯唇角，自言自语了一句：“小骗子。”


    两人就这样又开始频繁联系起来。


    沐知聊绞尽脑汁瞎编、自己在大理的所见所闻讲给对方；颜森话依旧不多，但也会分享在大学的日常，比如在食堂吃了什么、今日上课学了什么之类的。


    枯燥无味又重复的校园生活，沐知聊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少年宫兼职，中午依旧去杭大食堂吃饭，只不过会吃昨日颜森发给他的同款吃食。


    沐知聊心太大了，自然也没发现晚上下班后，耳机里和他语音通话的少年，其实就跟在身后不远处，默默送他回家。


    被室友们调侃好学生的颜森，晚上不泡图书馆了，会提前一小时到少年宫门口。


    在等待对方下班的这段时间内，他学会了抽烟。


    抽的还是沐知聊曾经抽过的那款烟，颜森称之为“前任烟”。


    当初沐知聊抽着这烟说：“前任喜欢这牌子。”


    很烈很呛的烟，和小知了一点都不相配。


    颜森似乎在和谁较劲一般，他不喜欢这款烟的味道，偏偏记住了这个牌子，买烟时没有犹豫，第一次抽更是呛得头皮发麻。


    奇怪的是，后来越抽越想抽。


    想不明白沐知聊为何骗他，可能有时候猜到了也不愿承认——


    对方大概是不想和他再扯上关系。


    但为什么会在他大学附近的少年宫工作？


    又为什么再次联络后，沐知聊语气里的愉悦隐藏不了一点。


    颜森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盯着还未关门的少年宫，淡扯唇线：“你也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