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作品:《前缘不续(重生)

    林渐秋在三月十七日的早上收到了四件礼物。


    其中来自镇远将军府的那一份,是辰时左右,在听说其他家都送礼后,匆忙送到府上的。


    这四份礼物都很有特色。


    顾逸辰送的,是他在千言书肆时抄的一首诗。


    《诗经》里的《斯干》。


    一首围绕宫室落成,祝福君王的诗。


    既不是描写男女之情的,也并不表达志向,算是很冷门的一首。


    倒是很符合他“推崇正统”的一贯形象。


    倘若她不知道他是重生的,看到这首诗里的那句“朱芾斯皇,室家君王”,说不定会认为他是在暗示自己会支持正统,认为太子会是下任帝王。


    但她看到前面那句“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就想笑了。


    无论是当今还是太子,都跟自己的兄弟关系很差。


    当今宁愿施恩长辈与外戚,也不肯让自己的兄弟沾上权力荣华,太子更是与诸位皇子明争暗斗,极尽打压之能事。


    顾逸辰的意思大约是,兄弟将争,争于“宫室”。


    “宫室”可以衍生为社稷,抑或是皇位。


    诗里提到的“占梦”,也似乎是在暗示自己在梦中已有预见。


    林渐秋对此毫无兴趣。


    她一共重生了四次,前面四世夺嫡成功的都是不同的人,所以对她来说,当今的四个儿子,继承大统的概率相同。


    如果顾逸辰仍旧有意加入夺嫡的漩涡,反倒会让她产生抗拒。


    她已经受够了储位斗争之苦!


    要不是家里不同意,这四个男人她都会拒绝,而且有多远躲多远。


    沉着脸将纸塞回信封,她又看向了其他人送来的礼物。


    丞相府送来的是一盒绿珍珠。


    第一感觉是“好豪横,好直白”,接着想起自己昨天戴了一条珠链的绦带,是绿翡的。


    将珠玉串成长链,编入腰带,下系流苏,垂坠于裙摆上,是时兴的打扮。


    而翡翠也是时兴的,被人称作“小玉”,意思是类玉石,色更嫩。


    在“他调戏我”“他觉得我穿得太差了”“他在暗示我污蔑别人”之间犹豫了许久,林渐秋决定相信第二个答案。


    随后将这个讨厌的人抛到脑后,看向第三件礼物。


    侯府的礼物是一座花鸟题材的西洋钟。


    精致华美,颇有趣味。


    上辈子侯府被抄家的时候,她见到它被小心翼翼地从李景轩的库房里搬出来。


    这让她立刻便想起自己在侯府受到的冷眼与折磨,以及他的遗产自己没有拿到半分的事情。


    嗯……当初就应该早些把侯府点火烧了的。


    将军府送礼的时间较晚,却是林渐秋最喜欢的。


    或许是他们家也听说了她昨天在街上动武的事情,所以才送来这样一把寒光湛湛,锋利无比的宝剑。


    林渐秋喜爱地把玩了半天这把剑,才一狠心放下来。


    “都拿去入库,各家送来的东西分开放,写好清单。”


    送东西来的人面露为难。


    “夫人的意思,是将礼物都摆出来,或是随身带着。”


    “都摆出来?别人不会说我朝秦暮楚,见异思迁?”林渐秋语气淡淡,“封存入库,待亲事定下再将礼物退回其他未结亲的人家,才是大家闺秀应行之事。”


    “是,奴婢这就去回复夫人。”


    意思是东西放这里,任由她自己处置。


    林渐秋看着院中忙碌,开始想自己的前几世,与某些人订婚前后的事情。


    他们那时,似乎远没有这一世的热切。


    仿佛只是接受了,出于面子地善待了她。


    这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男人劣性,喜争抢。


    其二,是他们通过上一世的相处,认可了她的优秀,仍旧想与她成婚。


    给他们脸了!


    把她害得那么苦还想着把她娶回去打理家务?


    想得太美了!


    林渐秋兀自冷笑一声,眼若寒潭,吓得周围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


    没等到三月二十日见萧承睿,林渐秋的继母秦氏就给她安排了出行。


    随侯府世子夫人三月十八日举办赏花宴,特意给她送了一份指名她的帖子。


    照理说,她要到及笄之后才有独自赴宴的资格。


    但四府求娶的事情已经在某些圈子里疯狂流传,不少人都对林渐秋这个从未在正式场合露面的林府大姑娘充满好奇,想要见她一面。


    秦氏担心她在赏花宴上出丑,一收到帖子,就拉着家里的女师对她进行考校,又连夜给她讲解各家关系。


    这待遇也是林渐秋之前几辈子都没有的。


    那时候的秦氏虽然也听了父亲的话,培养她嫁入高门,却很少上心,等她及笄就将各府的帖子往她这里一送,根本不在乎她在外面会不会丢人。


    等到她订婚后,才有几分慈母的姿态。


    现在看着更是如此,竟真像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了。


    可见只要权带来的利益足够,感情也是能强求来的。


    权势这种东西,稍微沾上一点,就能让人好过不少。若是能握在自己手中,林渐秋都不敢想自己能过得多舒心。


    烛火在眼中跳动,像火势在蔓延。


    少女柔顺地低头听着教诲,藏起眼中泛滥又无可寄托的野心。


    秦氏熬到后半夜,实在是精力不济,才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偏好素雅,但赏花宴讲究一个争奇斗艳,你明日千万要好好打扮,争取艳压群芳。”


    林渐秋点头:“是,女儿必早早起来打扮。您好好休息,不必为此忧心。”


    秦氏端详着面前的继女。


    为了让自己彻底成为林家的女主人,她一直扫除和排挤着前任女主人留下的一切,对原配的女儿亦是敌视忌惮,生怕对方影响了自己儿女的地位。


    对继女的苛待也是故意的,想要激怒对方,从而以孝道压制,一步步把人打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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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从的样子。


    继女刚回来时,也确实有着桀骜与傲骨。


    后来变作沉默和漠然。


    如今看着也确实是顺从了。


    但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继女了。


    不仅没能顺心,还时常感到心慌和恐惧。


    仿佛自己面对的,并不是原配留下的可以随意拿捏的孤女,而是一条看似安静,实则时刻准备暴起伤人,将人绞杀吞下的蟒蛇。


    “好,你也快些休息,莫要再伤神。”


    秦氏勉强笑笑,转身离开的背影带着些许仓皇。


    林渐秋对继母的想法并不在乎,对明日的公开露面也并不忐忑。


    都经历过好几次了,别说同龄的闺阁千金,就是那些诰命在身的贵妇人,她都熟悉非常。


    遥想过往,她也是被称赞过“长袖善舞”的。


    不过今生的她,已经懒于交际了,不想搞什么艳压群芳。


    林渐秋已经深知,如果真心地想要获得旁人的认可,那就一辈子陷进了“自我表现”的怪圈。


    累不说,收益也远小于付出。


    这次去随侯府,她也不是顺从父母心意,叫别人看看她是一个多么合适的主母人选,而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办。


    若能成,她就有了入局的资格。


    而不是像前面几世那样,被动地等待夫家结局,荣华富贵没享受多少,被牵连吃的苦头倒是多得很。


    随侯府在京城最贵的地界。


    它与林府之间的距离,虽说不至于横跨小半个京城,却也是隔着好几条大街。


    林渐秋起得早,但照常做了早课,又要花费时间打扮,秦氏心里虽然觉得她态度不佳,到底是没有再三催促。


    两人到随侯府时,客人已至了大半。


    接引她们的是随侯府的管事婆子,秦氏只当是她正巧闲了下来,林渐秋的目光却在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随侯府,同哪一府的关系亲近来着?


    林渐秋回忆起前几世的记忆。


    随侯算是少数的得到善终的开国功臣之一,因为前两任皇帝都没来得及削他的权,他的儿子又是与皇帝一起长大的伴读,如今的内阁大臣。


    混到今日,竟成了开国功臣里最为显赫的那个。


    背地里许多人都说他有福气,运道好。


    也正因如此,他十分知足,从不牵扯任何政党的争斗,连儿子一起当了中立派。


    中立派。


    林渐秋顿时悟了。


    因为另一位有名的中立派,正是太傅!


    中立派表面上是各自恬淡而处,实际上为了防止被其他派系冲击,他们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彼此都会搭把手。


    她第二世嫁给顾逸辰后不知道此事,是因为那时顾逸辰已经成为东宫属官,随侯府极少再与太傅府往来。


    顾逸辰如今重生,必然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入东宫,更可能走朝臣路线。


    那么随侯府与太傅府的关系,就得重新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