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并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


    倒也不是讨厌。只是无感而已。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记不住祝炎的样貌。还好祝炎名字就两个字，不然他连祝炎名字都记不住。


    祝炎长相也完全不在维恩审美点上，维恩对祝炎的印象就是【样貌不算丑的一个人】，然后就没有印象了，模模糊糊的，只记得祝炎是个人。


    他来到星城后，在家族组织下，和祝炎第一次见面时，两个人都很礼貌客气。


    很明显祝炎对他也不太感兴趣。点点头，眼里虚浮着一点笑意。虚伪得和星城社交场里的其他贵族Alpha一样。


    星城美人如云，那些贵族Alpha看惯了美人，即使是维恩这样的漂亮omega，也很难再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那些贵族少爷都是倦怠的、淡淡从容的，欲望被过度满足的表情。


    维恩其实是喜欢外面冷淡的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Alpha就喜欢不起来。


    ……后天雕琢感好重。


    维恩莫名有这样的想法。


    他看那些金玉其外的Alpha，就感觉他们像一块很普通的原石，只是刚好运气不错投了好胎，在漂亮的墨水里沾了一遍，看起来是水晶。


    但是本质还是浑浊一片。


    维恩本身是学艺术的。


    omega，贵族omega，大多都主修艺术。


    维恩和其他omega不同的是，他并不是被逼、或者是服从刻板印象来学习艺术的，他确实喜欢艺术。而且审美很苛刻。


    维恩面上清冷，在看到笑着迎上来的Alpha时心里会无意识、刻薄地评价着他们的外形气质。


    又丑，气质又差，体态还不行，如果维恩长他们这样的话他都会绝望地不敢出门了，更别谈出来给一个漂亮omega示好。


    维恩心底泛泛地评价着，没有把这些锐评说出来过。


    维恩不容易喜欢上别人也是这个原因，他这样的审美，看得进眼的人并不多。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维恩对何枝是一见钟情。


    并不是何枝蓄谋已久假摔在他面前，而是他早有预谋。


    **


    维恩对何枝的困境有所耳闻。


    他不清楚祝家的那个alpha是谁，毕竟他也刚来星城，不太了解星城的局势。只是在得知这件事后，在厌弃那位逼迫何枝的alpha的同时，也生出了些羡慕。


    ……如果他也是alpha就好了。


    如果他也有可以自主追爱的权利就好了。


    但是维恩没有。他名义上甚至是祝家钦定的未婚妻。所以他没有接近何枝的理由。


    只能多多出露学校活动，找人宣传扩散自己的身世，如同暗自开屏的孔雀一样，期待把迷茫的雀鸟吸引到自己这里。


    ……吸引成功了。


    黑发少女摔倒自己面前时，维恩先是心疼了下。如果他们还会再有这样的相遇，他肯定会拉住假摔的何枝，大不了摔自己，苦肉计谁苦肉不都是苦肉计，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后面就和想象中的一样了。送何枝去医务室，检查，包扎，和她认识，等着她向自己求助——


    结果何枝中途后悔了。


    黑发少女踟蹰犹豫，似乎是觉得他一个omega也很柔弱，把他牵扯进来不好，因此和他相熟后就要和他划清关系。


    维恩：？？？


    如果是别人，维恩多半会骂一句欲情故纵。


    但是何枝看起来明显真是这样想的。这个冷淡beta的道德感高得令人吃惊，虽然一直回避，厌烦地拒绝别人，但是都很克制地不会主动伤人。看着冷淡，但是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后，维恩觉得这个beta才是情绪最稳定温和的人。


    在这个地方，拥有这样的样貌，作为好人真的能活得下去吗？


    维恩有时候只是看着何枝，黑发少女在他旁边坐着看书，柔纱窗帘一下一下被风鼓起，影影绰绰显出她的侧影。


    维恩有时候只是看着何枝就会感到一点恐慌。


    像看到非常稀有的、臻美的瓷器被放在了非常边缘的桌沿。


    有种担忧她破碎的恐慌。


    在维恩心里，他总觉得何枝像什么纯血动物，因为过于纯粹，反而难以抵抗周围病态的病菌，好像很容易就会死掉。


    因此何枝虽然没向他求助，提也没提过祝家的事，但是维恩还是在暗中保护她。


    何枝被祝须佐逼的有点喘不过气来时会来找他，维恩便找个理由约祝炎过来，祝炎一来——不知道是不是同为祝家人，祝须佐往往会避开，不再出现纠缠何枝。


    而祝炎：？


    祝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联姻对象约到他的学校，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一过来就又被找借口放鸽子，每每迷惑，每每还是会微笑保持风度地过来。


    不断被放鸽子不明所以做了n次挡箭牌的祝炎：？


    维恩会挡着祝炎，不让何枝和祝炎见面。


    祝家已经有前车之鉴了，维恩直觉祝家的这些人都不是好人，说不定他们审美也一致，祝家的人见到何枝就发疯——


    说起来他维恩也算半个祝家人。


    果然和祝家沾边的都不是好人。


    如果何枝能利用利用他，利用利用那个祝家人的喜欢，何枝处境会好很多。


    但是何枝不这样做。


    这让一些人一边会感慨她的确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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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高洁，一边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


    为什么不能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不能利用他们？连利用都看不上他们吗？平时已经够忽视他们了。送上门来也不肯利用他们吗？？


    何枝很容易激发人心里的这些阴暗面。就是维恩这样惯端着清冷从容架子的人，和何枝相处时也是压抑着这种焦躁的。


    何枝没有利用维恩的意思，虽然因为维恩男性＋omega的性别有点无措，但是平时相处也在尽力学着照顾一个omega。


    维恩看着何枝那样笨拙的照顾——走在外侧帮他挡人流，进门帮他推门，吃饭帮他布菜——维恩看着挺有意思的。


    又趁何枝不注意的时候，在何枝走在外侧冷冷瞪走暗暗伸手骚扰她的人，笑着等何枝推门，然后自己偷偷伸脚帮何枝踹开门，何枝布菜他就趁何枝低头先去买单结账。


    维恩既享受被何枝照顾的感觉，也享受暗自照顾何枝的感觉。


    像养了一只雀鸟，一株小花，维恩喜欢在玻璃棚里看着小花沐浴阳光漂亮生长的样子。


    维恩和何枝关系的转折是维恩的发情期。


    进入中级学院，大部分学生都会经历第一次发情期。何枝是例外，beta虽然很少发情，但是学校里的beta也经常会因为alpha和omega的发情期被引诱发情，何枝则基本上不会被影响。


    就是维恩第一次发情期时，何枝也没有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


    维恩发育有些晚熟，都中级学院三年级了才第一次发情。


    信息素的浪潮来势汹汹，维恩一下就发热软倒在何枝对面。


    何枝被吓了一跳，可乐都打翻了，她把维恩扶起来时摸到他额头发热，身体又在发冷打颤。何枝惊疑不定，犹犹豫豫，“……是新冠吗？”


    维恩：。


    维恩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何枝出去拿了个口罩又回来了。


    其实何枝戴不戴口罩都不影响她自己，她几乎感知不到维恩的信息素。


    只有维恩能够清晰地、在自己玫瑰花香气的信息素中闻到那截然不同的，冷冽的海盐味。


    维恩在少女戴口罩时抓住了她的手。掀开金色的睫毛。


    “能标记我吗？”


    “……临时。”


    “……”


    何枝手还拿着半边口罩，没有被口罩覆盖上的脸和维恩凑得极近，以至于维恩每一次发烫的吐息都让她皮肤战栗。


    何枝有些不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罩系绳。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选择委婉地直说了。


    “……这个口罩是你门口的未婚夫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