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艳遇

作品:《登波

    “如果你想来场艳遇,这孩子呢就是你外甥,归我抱着,如果你不想艳遇呢,这孩子就是你儿子,你自己抱着。”


    寒池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你就这么不想抱他?”


    烟波负手在身后,老神在在道:“这不是排喧,十有八九是撞上我的老同行了。”


    寒池:“狐狸精?”


    “你当真是上神?”烟波奇道:“我当你们这些神仙降妖伏魔惯了,应该对妖怪的伎俩熟得很,怎么,没见过妖精引诱猎物?”


    寒池上下打量一番烟波,痛快的点头承认:“之前接触的少,近期倒是切身领教了一个。”


    烟波被狠狠噎住,顿了顿才道:“谁说只有狐狸精会这招!这就是普天下妖怪的吃饭家伙。”


    “父母亲族一概没有,哪家小姐会住在这么伸手不见五指的破地方?两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质女流在这吃什么喝什么,早死八辈子了。”


    “辟谷的修士可以在此生存。”


    烟波嗤笑一声:“是啊,来这吸瘴气修炼,好大的志向!”


    “或许只是西海成精的善良水族,在这里做洞府。”


    “你非要和我抬杠是吧?”


    “你为妖时不是如此么。”


    烟波斜了寒池一眼,抬手道:“硬的不行来软的?打住啊,我不吃这套。”


    “你在凡间也行采阳补阴之法,但未曾伤人性命。”


    她不以为然的转过头去:“我柳烟波从不穿旧衣,男人,当然还是新鲜的好,这和善良有什么关系?你可休要冤枉我。”


    寒池这路上与烟波你来我往一番,本来邪火已经撒了不少,可现下又被她语出惊人的一轰炸,终于眼中又滚起火焰,重新开始憋气。


    烟波满意的看着寒池这副吃瘪模样,觉得身心十分舒畅,嘲讽道:“这就被吓到了?”


    “在场还有个孩子,你能顾忌一下说话的分寸吗?”


    寒池吐出的话听起来付出了极大的忍耐。


    烟波瞥了一眼被点名的阿饶,继续火力全开:“孩子怎么啦,这不是没醒吗?就算醒了又如何,再小他也是个男人,多来听听姑奶奶的教训,长大才不会做个负心人!”


    寒池冷笑:“你终于不用掩饰了,难为神女能在等闲境忍这么久。”


    相处久了,烟波知道一旦寒池开始叫她神女,接下来的就不是什么好话,她越发得到了报复的快感:“现在是撕破脸说亮话,当然不需要再讨好某些人。”


    她打量寒池发白的脸色,双手捧心故作惊讶道:“哎呀,您不会心碎了吧?”


    他早知道,柳烟波最懂怎么气死他!


    “那个......”两人越吵越热,全身心的沉浸在这场战斗中,声音终于惊动了走在前面的阿水,她转过身怯怯地问:“你们,怎么了吗?”


    “没怎么呀。”烟波一把挽住寒池的手笑眯眯道,又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寒池面无表情,只是浑身僵硬的像块木板。


    阿水客气的对她报以一笑,眼中却闪过讶异,看这对男女吵架的熟稔口吻,竟是对相看生厌的夫妇。


    见阿水转过头去,烟波立刻撒开了手,压低声音对寒池道:“我们的帐回去再算,这个妖怪和她的小姐一个出来狩猎,一个坐等猎物上门,重头戏还在后面呢,你想怎么办?”


    “既然神女熟悉,我便洗耳恭听。”


    阴阳怪气的狗王八蛋。


    “我方才不是说了。”烟波不耐烦道:“你到底选外甥还是儿子?”


    她生怕阿水听到又怕寒池听不到,急急往寒池耳边凑,弄得他耳根发痒。


    偏偏寒池还在和她怄气,见她凑这么近,下意识的往旁边弹开一大步,把烟波气得半死,拖住他的胳膊恨道:“我还没嫌弃你你倒矫情上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以大局为重吗?”


    寒池:......


    他运了运气,又运了运气,从怀中摸出一面流光溢彩的花镜,两指一指,镜子便落入了烟波袖中。


    这菱花镜明明被他丢在人间了,他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捡回来的?


    寒池不欲同她解释,只说:“我在菱花镜中设了一个置物仓,将镜背的海棠花蕊正中那颗红宝石按下去,把镜子照向这孩子,他就会传送到那里。”


    “若不稀罕这镜子,待解了眼下这黑雾,丢了便是。”


    他生怕她再说出几句刀子一样刻薄的阴阳话,没给柳烟波说话的机会:“发现不对就照我说的做,打架带着孩子不方便。”


    说完,白玉折扇已悄然躺在寒池手心。


    见她明白了,寒池将阿饶交给她:“抱好你外甥。”


    烟波:“......”


    他入戏还真快。


    见烟波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寒池淡淡道:“他受的伤,全因自己拿着神器破开结界的缘故,与你无关。”


    烟波扭头看他:“这是安慰我?”


    “只是忘了说。”


    她心情复杂,忍不住想开口再问,可见寒池沉默清冷的侧脸,烟波咬住了牙,也一言不发。


    不知摸黑走了多久,才在黑暗中看到一片红白微光。定睛细看,竟是一片珊瑚丛在黑暗里幽幽发着光。


    如树一般高大的珊瑚红的似血,白的似雪,温厚净润如名贵美玉,光华驱散了一团黑暗。


    阿水似已习以为常,引他们穿过珊瑚枝杈,渐入红白交映处。


    烟波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那种感觉又来了。


    虽然眼睛视物的越来越清楚,可那种巨云压顶的沉重感又笼罩住她全身。


    她转头向身边人示意,寒池明白她的意思,可也只摇了摇头。


    珊瑚丛后是一条幽暗小道,全靠阿水的灯笼在前开路。小道通向一间香阁,阿水撩开香阁的珠帘,珠子滑落的声音清脆,在一片寂静中更显得清晰可闻。


    香阁右边隔着一画卷般的屏风,上面绘了满屏的梨花。屏风后卧有一人,听闻珠子声响探出声问:“何人到此?”声音如珠落一样清脆。


    “是我,小姐。”阿水忙不迭的应下,一边将阁子里的灯点亮。


    这里的灯分外奇怪,不用烛火,而是将发光的珊瑚放入灯罩。


    随着满室光明,映在梨花上的人影也渐渐清晰。


    “灯下看美人更美三分,我这位同行品位不错。”烟波以内行的眼神打量一周,暗赞气氛烘托的到位。


    屏风后走出一位女子,手中捧着一株白珊瑚。


    那女子看到生人受惊似的忽闪睫毛,素净衫子,素净的脸,如水一般的眼眸,被白珊瑚散发出的光芒更映的眉眼盈盈。


    烟波看了半晌,才想起用什么词形容她,还是“我见犹怜”才来的贴切,着实是位不输自己的美人,只不过她走的是西子捧心派,风吹吹就能撂倒。


    “阿水,这两位是……”


    “我和妹妹迷了路,不小心误入这里,还请小姐莫怪。”寒池端正的行了一礼。


    “那这是......”女子眼神示意烟波手中的孩子。


    烟波将阿饶往上抱了抱:“这是犬子。”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寒池问道。


    “小女子名叫琉真。”美人盈盈还礼。


    众人寒暄落座,阿水为各位沏上香茶。寒池放下茶盏问道:“小姐住在此处,可知道如何出去吗?”


    “每当满月之时的涨潮时分,鲸身感应到大海与月光的牵引会浮到浅水区,那时的雾也会变薄,就能找到归路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立刻出去?”寒池思索着说。天上倒是日日可见太阴星君与望舒,可水里的计日与天上不同,今日未必是月圆之夜。


    “正是,若二位不嫌弃,可先住在这里,等待满月之夜再离开。”


    “岂不会太打扰了?”烟波担忧的看了眼抱在怀中的阿饶:“毕竟......我们还带着个孩子,恐怕多有不便。”


    阿水抿嘴一笑:“不用担心,之前有不少行人也误入过这里,受过小姐收留,其中那些不肯留下的或许也有成功出去的,但更多是被困在黑暗中被彻底夺去了心神,待到满月我和小姐去寻时,可真是惨不忍视呢。”


    虽然阿水轻声细语,可配合她话中的形容,让在场的客人们听得有些心中发毛。


    “那么,便多谢小姐厚待了。”寒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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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如流。


    他环顾香阁四周,发现处处布置了珊瑚,代替油灯起到照明之用。


    此等行为在凡间必定视为奢靡,被珊瑚的华光将一室都笼罩在温柔的光影中,宛若梦中仙境,叫人难以相信竟是处于死鲸腹中。


    寒池敛下心神,静静听烟波与琉真的谈话。原来这位小姐身属西海水族,为躲避仇家与侍女阿水和父亲藏入这鲸腹。


    大鲸在生前吞入了不少物件,其中就包括香阁和珊瑚,三人借此修整住下,每逢满月潮汐之时,小姐父亲便砍下珊瑚出去换取家用物什。


    “令尊也在吗?我们来此打扰,不同他打招呼可真是失礼。”烟波道。


    琉真摇摇头:“小姐不用拘束,父亲就赶不上回来的时机,会等到下个月满月再回。”


    问题在于这珊瑚么。寒池沉吟着。


    此等灵物能破开压制五感的黑雾发出光芒,甚至比自己用神通做出的光辉更甚,即便在最喜爱珊瑚的西天也罕见。


    若真将此作为货物在西海贩卖,那应早已闻名,以西海龙族喜好华丽排场的性子,必定会出现在龙宫之中,可寒池来往龙宫数次,非但未曾见过,也从没听夔元提起过。


    “公子是累了吗?”见座上的清俊男子不发一言,琉真娇怯的问,身体担忧的向寒池倾去,离寒池仅有一指的距离。


    琉真见寒池微笑否认,突然垂下头去,睫毛在珊瑚朦胧辉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


    她不安道:“我终日在这迷雾中,说的琐事无趣,难为公子好心听我说这些,惹您厌烦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身上的冷香阵阵,配合着这副窈窕娇柔的姿态,当真惹人怜爱。


    寒池垂眸,声音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柔:“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在下只怕打断小姐说话。”


    琉真面带娇羞的抿唇:“那就好,不知为什么,见到公子,不知不觉又多言了些。”


    “某见到小姐,反而不敢妄言。”寒池亦对着他微笑。


    琉真闻言,欣喜的两颊生晕,一双妙目在朦胧的光下流光溢彩,两颗宝石似的眸子在寒池脸上一寸寸打着转,仿佛用目光细细抚摸着他。


    来了来了!


    烟波等的就是这出,她装作照看孩子的样子低着头,耳朵却支棱着听热闹,心中从未如此刻这般想念飞霁。


    若是那位有脾气的公主和她的宝贝搅屎棍郁姝在这桌上观摩,场面必定销魂刺激。


    “若公子不嫌弃,能多为我讲一些外面的事吗?”琉真睁着大大的眼睛凝视寒池,露出崇拜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寒池的错觉,总觉得她离自己更近了些,一低头便能闻到她发上的香气。


    寒池朝对面看了一眼,见烟波将头埋得很低,手指摸着孩子的头顶,全然一副慈母表现,定睛细看,果然从她嘴角找到了那一点可疑的弧度。


    果然,这狐狸在忍笑。


    他温言问琉真:“小姐想听什么呢?”


    “比如......公子从何处来,为什么会来这?”


    “为了给外甥治病,来西海求取万年净水。”


    烟波和琉真闻言都是一惊。


    “我父亲外出买卖,也曾用珊瑚换出过一盏净水,若公子需要即可奉上。”琉真一脸认真,说着就要起身。


    寒池示意她坐下:“净水珍贵,我们萍水相逢,难当如此大恩。”


    这万年净水真的如寒池所说的这般珍贵吗,她来西海不到半天,已经看了三方人马随手就能拿出一杯,烟波心中猛犯嘀咕。


    只听寒池又道:“所幸我们已找到净水,孩子没有大碍,多谢小姐好意。”


    烟波没想到寒池会这么直白,明面上只有西海龙族才能持有净水,竟坦坦荡荡全告诉了她,无异于自暴自己身份非凡。他是有意为之?还是自视甚高,不肯信她的提醒戒备这美人?


    难不成是真被眼前这小姐勾到手了?他神色如常,让烟波愈发捉摸不透,简直越想越气,他不听老人言牡丹花下死随意,别带上她啊!


    她决定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的拉寒池一把,她估摸了一下方位,伸出一只脚,狠狠的踩了下去。


    男人,你会感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