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苦的父皇

作品:《饕餮崽崽今天也在囤好运

    景王向太后问安后,便从容落座。


    他捻着腰间玉佩,冲皇帝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皇兄,各地举子该都进京准备了吧。”


    指尖摩擦着杯沿,慢悠悠道:“我听说,这回应试的,不少是名门望族里的才俊。”


    太后抬眼瞥他:“怎么,你如今倒关心起科举来了?”


    “为朝廷选人才,自然该上心。”景王目光扫过苏君尧,话里带了点硬气,“三个月后的殿试,定能添些真正的栋梁。”眼里那点志在必得,藏都藏不住。


    苏君尧心里头忽然发沉。


    这回科举,自己到底有几分把握?


    三个月眨眨眼就过了。


    女儿桃桃已能稳坐进软垫,小胳膊小腿蹬起来,比从前有力多了。


    今日是她百日宴,皇宫里里外外透着喜气,来的人该都高兴。


    果然,王爷大臣们陆续到了。


    恰逢科举放榜,席间借着这份热闹,三三两两说起新科名次来。


    景王春风满面地走到苏君尧面前,他并未直接敬酒,而是对着在场众人说道,“此次科举,英才辈出,这实在是我们朝廷的荣幸,其中尤其是有一位人才,本王很是欣赏。”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位考生的名字叫何锦,说来也巧,这位何锦,似乎颇受陛下的重视?听闻前些日子陛下还特地召见他了,夸赞他才思敏捷,能担大任,陛下可真是慧眼识珠,只不过......”


    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乎是无意间扫过苏君尧,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只是今日放榜,这位何锦居然名落孙山了?这倒是奇了怪了。以皇兄的眼光,怎会看错人,难不成......其中有什么不知名的隐情?”


    一旁有景王的人添油加醋道,“皇上,俗话说得好,‘看人要看心’啊,昨天我还亲眼看见,那人正拿着陛下赏赐的字画,给盐商的儿子倒酒呢,陛下眼里的‘人才’,心思全用在巴结人上了,哪儿还有半点儿读书人的骨气?”


    此话一出,便听见有人正在低笑。


    在他们眼里,这个皇帝早就成了笑话。


    “放肆!”苏君尧身旁的裕王勃然起身,“在天子眼前也敢胡言乱语?景王素来讲究恭谦,今日这番做派,倒是让人开了眼。”


    此话一出,景王的嘴角顿时沉了下来,他身后的人更是变了脸色。


    他们只顾着嘲讽这位当朝皇帝,竟忘了这位刚从西北打仗回来的裕王,他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手里的刀比谁的都硬。


    “裕王爷,我们王爷与您无冤无仇,您何必自找不痛快?”


    裕王冷笑一声,锋利的目光划过那群人。


    苏君尧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沉声道,“都够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众人小声嘀咕着,谁都知道这皇帝不中用了。


    苏君尧隐隐约约听见那些细碎的议论。


    “皇上真没用。”


    “景王才该当这个主儿。”


    “早该换天了。”


    苏君尧觉得浑身发冷。


    他知道这些人怎么看自己,他们觉得他懦弱无能,景王才是天命所归。


    裕王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君尧按住了手腕。


    苏君尧抬眼看向景王,眼底毫无波澜。


    “太后驾到!”


    殿内的喧哗戛然而止,谢知意将桃桃交给乳母时,指甲掐得泛白。


    这些人连皇子的百天宴都要搅成权力场,方才竟有人小声嘀咕,说都是皇帝奢侈无度,百姓们才会民不聊生的。


    更有人提议要削减东宫用度,谢知意的脸色沉重,这些年来,她这个皇后当的也算是尽心尽力,昭华宫里的宫人更是生活的简朴。


    太后被宫人扶着踏入殿门,她目光扫过那几个闹事的臣子,落在苏君尧身上,“哀家听说,今年的科举人才济济,其中就有位皇帝看好的考生?可惜落榜了,不知是为何?”


    苏君尧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何锦是他暗中培养了三年的信服,他科举落榜,完全是景王手下的人恶意为之。


    三日前他秘密召见何锦时,何锦从袖子里取出账册,“微臣在景王府中做幕僚时,亲眼所见......”


    太后打断他的思绪,“哀家听闻何锦是因为道德不端,才落榜的。”


    苏君尧垂眸,“都是些外人胡编乱造的东西。”


    “是吗?”太后放下茶杯,“可哀家怎么听说,昨天夜里何锦被破格升为翰林院编修?”


    景王突然拍案而起,“太后明鉴!那何锦在儿臣府上做幕僚时,就爱偷看机密文书。”


    他故意提高音量,“这种背叛主子的东西,也配进入翰林院?”


    谢知意看见苏君尧喉结滚动了一下,她知道他为了栽培何锦花了多少心思。


    去年江南水患,是皇帝安排何锦混入景王府;三个月前军饷亏空,又是何锦冒险递出证据。


    太后从宫女手中接过名册,“哀家倒是觉得,该让这些新人去衙门历练。”


    她重重地把名册摔在桌上“尤其是这个何锦!”


    听见响声,桃桃哇哇地哭了,今日是她的百日宴,这群人完全把她忽视了,把这里当成了朝堂。


    乳母抱着桃桃,哄她,“不哭不哭,小殿下别怕。”


    看来父皇是遇到难题了,大倒霉蛋啊,你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差。


    桃桃的哭声渐渐小了,依偎在乳母怀里,小手挥舞了起来,拼命指向宫殿某处。


    宫殿里的人顺着桃桃指着的方向望去。


    众人这才发现,何锦不知何时被侍卫押在殿内,衣衫凌乱,露出胸前狰狞的鞭痕,不难猜出,这是景王对他动用了私刑。


    “陛下......”


    何锦挣扎着抬起头,嘶声道,“通州粮仓的账册......”


    “堵上他的嘴!”景王怒声道。


    侍卫的刀鞘重重砸在何锦脸上,一颗带血的牙齿滚到苏君尧面前。


    苏君尧盯着那颗牙齿,想起何锦三日前说的话,“为了皇上,即使微臣死了,那也不可惜!”


    “母后,”苏君尧起身道,“何锦的才华,儿臣确实欣赏。”


    “皇帝这是要为了个危害朝廷的狂生,打哀家的脸?”


    苏君尧道,“儿臣不敢。”


    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怎样才能让太后满意,他明明已经很尽力了。


    谁知太后身为他的生身母亲,偏偏听信了别人的话,居然偏袒起了景王。


    苏君尧苦笑,他怎么会这般命苦。


    谢知意也不悦了,如今皇帝的权力受到威胁,别人落井下石也就算了,这太后怎么也被人下了套?


    太后厉声道,“来人啊!把这污蔑亲王的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