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的身份地位，是他王家望尘莫及的。


    他喉结滚动，身体甚至本能地微微前倾，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那声带着敬畏的“沈少”。


    但下一秒，他猛地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想起了背后秦家的支持。


    一股硬撑起来的勇气迅速取代了畏惧。


    王益立刻挺直了腰板，重新摆出那副强硬的模样。


    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他的声音也刻意提高了几分：“沈少，你来的正好，看清楚了，这就是昨天在你们铂御会买的酒。”


    他用力将手中的半瓶红酒举在沈川面前晃了晃：“我喝了它以后，身上就开始长红斑。”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帝都第一会所，竟然还卖假酒。”


    沈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瓶酒，又落在王益敞开的领口和那片红斑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刺：“哦？王少倒是勤俭持家，在我们铂御会开了酒，没喝完还特意带回家了。”


    沈川的这句话讽刺意味几乎不加掩饰。


    铂御会的客人，哪一个不是帝都乃至整个龙国顶尖圈子的人物？


    谁会干出把没喝完的红酒打包带回家这种事情？


    别看沈川在苏北面前客客气气的，一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


    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呆傻无脑的豪门公子哥，在处理这种恶意挑衅时，他骨子里的那份精明和锐利便展露无疑。


    王益的脸顿时涨红了。


    沈川的话精准地戳破了他这个借口的可笑，显得他以及他背后的王家如此上不得台面。


    但他今天是铁了心要闹，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反驳：“怎……怎么了？我没喝完打包带走不行吗？你们铂御会管的也太宽了吧。”


    沈川轻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视毫不掩饰：“当然行，王少随意。”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瓶酒，语气中的讥讽更深：“毕竟这酒确实不便宜。”


    “王少带回家，还能再灌点别的进去，装装样子充充排面，也算是物尽其用，没白白浪费这个瓶子，不是吗？”


    这句话太诛心了。


    王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强烈的屈辱感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但他仅存的理智压住了这股怒火。


    在沈川面前，他连发火的资格都没有。


    王益只能狼狈地躲开沈川的目光，死死抓住最初的指控不放：“少扯别的，酒就是在你家买的。”


    “你们卖假酒，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沈川皱了皱眉，他想要快点平息这个麻烦。


    在大门口闹下去，不仅会影响其他客人的出入，更是会对会所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损失。


    他压下心中不耐，语气尽量维持客气：“王少，要交代没问题。”


    “但站在这里吵，影响其他客人，也解决不了事情。”


    “我们进去谈，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进去谈？” 王益立刻夸张地叫起来，还故意后退一步。


    “进去？谁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关我？收买我？还是威胁我？”


    “沈川，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我就在这儿说，让大家评评理。”


    “你们铂御会就是店大欺客，卖假酒害人，现在又想骗我进去堵住我的嘴？”


    他一边喊，眼神还下意识地往远处某个角落瞟了一下。


    这段话说的非常流利，显然是他提前就背好的台词。


    一直站在沈川身侧的小虎，看着王益这副泼皮无赖、颠倒黑白还污蔑自家少爷和沈家声誉的嘴脸，心里是怒火中烧。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脚下一动就想要上去一拳砸扁王益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


    沈川反应极快，在小虎动手的瞬间，便抬手按住了小虎的胳膊。


    他一个严厉警告的眼神就扫了过去。


    沈川很清楚，王益今天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铂御会闹事，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联想到秦家一贯的阴险作风，以及沈秦两家多年来积累的深刻矛盾，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出戏的幕后导演就是秦家。


    而且秦家也绝对会在附近安排镜头。


    小虎要是动了手，那就会正中对方下怀。


    沈川强压着火气，依旧保持着客气，试图沟通：“王少，胡搅蛮缠没什么意思，进去好好谈解决方案才是正事。”


    “你在这里喊，你的‘病’也不会好，对吧？”


    他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最后的耐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然而，沈川的克制和让步，在王益看来却成了软弱。


    他的任务就是把事情闹大，逼沈川对自己出手。


    沈川越客气，他反而叫嚣得越厉害。


    王益故意用最大的嗓门反复喊着“铂御会卖假酒”、“沈家仗势欺人”、“店大欺客”、“黑店”之类的话，句句都往铂御会的名声上捅。


    局面彻底僵持住了。


    沈川无法强行带人进去，而王益铁了心要在门口撒泼。


    沈川的耐心在消耗，眼神也越来越冷。


    王益的叫嚷声在压抑的门口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道冷淡的声音从铂御会敞开的大门里传了出来。


    “嗓门真是够大的，这是哭坟练出来的吧？”


    话音刚落，苏北缓步走了出来。


    此刻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铂御会门口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那疏冷的身影。


    苏北无视了门口剑拔弩张的氛围，那双冷漠的眼睛径直投向王益，像是在打量一坨碍眼的脏东西。


    随即他皱了皱眉，用手在鼻子面前轻轻扇了扇，语气中充满了嫌弃：“我这才多久没回帝都，怎么感觉帝都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了。”


    “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股……腐烂的垃圾味儿？”


    王益听到这话，肺都要气炸了。


    他刚要发作，沈川却已迅速调整了表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抢先开口：“苏哥，你怎么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