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甬道内，火折子的光芒微弱而摇曳，将沈澈和姜晚晚紧靠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风雨中相依的孤舟。


    那从黑暗深处传来的窸窣声越来越近，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低沉的嘶吼，显然并非人类。


    沈澈将姜晚晚牢牢护在身后，短刃横在胸前，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后背的伤口因方才的坠落和此刻的紧张而隐隐作痛，但他浑然未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黑暗中。


    “娘娘，小心。”他低声提醒，声音因戒备而沙哑。


    姜晚晚站在他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和紧绷的力量。


    她心中虽惊，却并无惧意，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她轻轻吸了口气，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锋利的金簪，握在手中，低声道：“哀家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沈澈微微一怔，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美眸清亮，神色镇定，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与坚韧。


    他心中悸动，不再多言，只是将身体更挺直了几分，将她护得更加严实。


    终于，黑暗中的东西显露出了真容——竟是数条体型硕大、目光赤红、涎水滴落的獒犬！


    这些獒犬显然被饿了许多时日，闻到生人气息，狂性大发，低吼着扑了上来！


    “畜生！”沈澈厉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短刃划出凌厉的弧线，精准地刺入首当其冲的獒犬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


    然而，獒犬数量不少，且凶悍异常，从不同方向扑咬而来。


    沈澈既要对敌，又要分心护住身后的姜晚晚，一时间险象环生。一只獒犬趁隙扑向姜晚晚侧面，张开血盆大口！


    姜晚晚眼神一冷，不退不避，看准时机，手中金簪猛地刺向獒犬的眼睛！


    “嗷呜！”獒犬吃痛，发出一声惨嚎，攻势一缓。


    沈澈抓住机会，反手一刀将其了结。他回头看了姜晚晚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与赞赏，随即又被更浓的杀意取代。


    他的动作愈发狠厉，刀光闪烁间，又有两只獒犬毙命。


    但长时间的搏杀和旧伤牵动，让他的动作渐渐迟缓，呼吸也变得粗重。一只獒犬猛地扑上，利爪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沈澈！”姜晚晚惊呼，心猛地揪紧。


    “无妨！”沈澈咬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一脚踹开那獒犬，攻势更猛。他不能倒，倒下了，谁来护她？


    终于，最后一只獒犬倒在血泊中。甬道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浓重的血腥味。


    沈澈拄着刀，单膝跪地，额上冷汗涔涔，手臂和后背的伤口鲜血淋漓，将玄色衣衫染得更深。


    姜晚晚急忙上前扶住他，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伤口，眼圈瞬间红了。


    “你……你流了好多血……”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慌忙撕下自己凤袍的内衬，想要为他包扎。


    “娘娘……不可……”沈澈想要阻止，那是太后凤袍！


    “闭嘴！”姜晚晚难得地厉声呵斥，语气却带着哭腔，“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虚礼！”


    她不由分说，用撕下的绸布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手臂上最深的伤口，动作因为心急而有些笨拙，却异常轻柔。


    沈澈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她指尖偶尔触碰皮肤带来的战栗，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焦急，只觉得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心中被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幸福充斥。


    他不再挣扎，任由她动作，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骨子里。


    【宿主！沈统领生命体征下降！失血过多！需要紧急处理！】系统焦急地报警。


    姜晚晚心中一凛，这才想起他后背还有更重的伤！


    她连忙扶着他转过身，只见他后背的衣衫已被鲜血彻底浸透，那处被匕首刺中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崩裂，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衫上。“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总是不要命地护着我……”


    沈澈感受到背上的湿热，身体猛地一僵。他艰难地转过身，看着姜晚晚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以复加。


    他抬起未受伤的手，想要为她拭泪，却在碰到她脸颊前顿住，指尖微微颤抖。


    “因为……”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声音沙哑而坚定，“你是姜晚晚。”


    不是太后，不是主子，只是姜晚晚。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姜晚晚的心头。所有的身份枷锁，宫廷禁忌，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


    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真挚情意，一直以来的犹豫、挣扎、逃避，都化为了乌有。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在他染血的胸膛，泣不成声：“沈澈……你这个傻子……”


    沈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僵在原地，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小心翼翼地、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般，用未受伤的手臂，缓缓地、坚定地回抱住她。


    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躯和她的泪水，他觉得，便是此刻立刻死了，也值了。


    火折子的光芒渐渐微弱，最终熄灭。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忘却了身处险境，忘却了身份悬殊，只有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成为这冰冷地穴中唯一的温暖与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姜晚晚才渐渐止住哭泣，却依旧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沈澈也舍不得放开，只是低声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找到出路。”


    姜晚晚这才想起眼下的处境，连忙从他怀中抬起头，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彼此，却能感受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你的伤……”


    “撑得住。”沈澈语气坚定，“先找出路。”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沈澈重新点燃一个火折子，仔细打量这个甬道。方才的厮杀和坠落，让他们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这边。”沈澈凭借敏锐的方向感，选择了一条看似通往更深处的岔路。


    他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紧紧握着姜晚晚的手，牵着她小心翼翼地向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