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烟火还在夜空中留下最后一抹绚烂的余烬，直播间的画面却已经悄然切换。


    喧嚣与璀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校园。


    与池也那场盛大而热烈的告白截然不同，俞欣瑶和沈之航选择的地点，是他们共同的青春记忆——两人的母校，京大附中。


    正值周末，校园里空旷无人，只有夏夜的风吹过高大的香樟树，带起一阵“沙沙”的叶语。篮球场边的灯光昏黄，将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塑胶跑道的味道，那是独属于青春的气息。


    俞欣瑶和沈之航并肩走在篮球场的边缘，两人身上都默契地套着一件蓝白相间的附中校服外套。


    只是校服之下，别有洞天。


    沈之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而俞欣瑶，宽大的校服外套里，是一条洁白的露肩纱裙。晚风拂过，裙摆轻轻扬起，像是停留在旧时光里的一只白蝴蝶。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安静后，再次活跃起来。


    【呜呜呜，从山顶的童话世界，瞬间穿越回青春校园，沐川你真的好会！】


    【校服！是校服啊！我DNA动了！梦回高中时代！】


    【瑶瑶姐这身也太绝了，校服里穿纱裙，纯欲天花板！沈医生顶得住吗？】


    【这个地方，这个氛围，感觉下一秒就要上演青春疼痛文学了。】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安静地走着。


    沈之航的脚步有些沉，他看着身旁的人，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一如多年前，她坐在教室里，托着腮帮望向窗外的模样。


    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这里，回到那个夏天。


    他想过一千种告白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是在一档全国直播的恋综里，以这种方式，重新站在她面前。


    最终，还是沈之航先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正对着俞欣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平日里温润的嗓音，此刻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瑶瑶。”


    “嗯？”俞欣瑶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盛满了星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还记得这里吗？”沈之航指了指他们脚下的篮球场，“高二那年，校篮球赛决赛，我最后一个三分球绝杀，你就在场边，给我递了一瓶水。”


    俞欣瑶笑了，眼角弯弯，“当然记得。那瓶水，我可是从三食堂那边给你带的，结果你一滴都没喝，全从头顶浇下去了，就为了耍帅吧？”


    沈之航也笑了，“是啊，耍帅。”他轻声重复着，“那时候，总想把最好的一面给你看。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足够耀眼，你就会看到我。”


    他顿了顿，“年少不懂情爱会让人自卑，可笑的是还自认为自己是在成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切的懊悔。听着这些迟到了五年的剖白，俞欣瑶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又酸又疼。


    “瑶瑶，对不起。因为我的懦弱和自以为是，错过了我们五年的时间。”


    “出国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问你一句，哪怕只问一句，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在节目里重逢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这一次，我绝对，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写满了孤注一掷的坚定。


    “俞欣瑶，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滴温热的液体，就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沈之航猛地噤声，抬头看去。


    俞欣瑶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滚落，她却没有去擦，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直播间的观众心都揪紧了。


    【啊啊啊啊啊青梅竹马破镜重圆啊！我哭得好大声！】


    【五年！整整五年啊！这个误会终于解开了！】


    【瑶瑶快答应他！快啊！】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是一个深情的拥抱，一句夹杂着哭腔的“我愿意”。


    然而，俞欣瑶却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她抬手，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朝他走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只剩下一个拳头的宽度。


    她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牵挂了整个青春的男人，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沈之航。”


    “嗯。”


    “我们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错过了太多年。”


    “嗯。”


    “以前，现在，还有未来，我都很确定，我想要的那个人，一直都只有你。”


    沈之航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伸手抱住她，想吻去她的眼泪。


    可俞欣瑶却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嘴角，在泪水中，绽开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所以，沈之航，”她一字一顿，用一种石破天惊的勇气，问出了那句话。


    “我今天不想跟你告白。”


    “我只想问你……”


    “你愿意娶我吗？”


    轰——！


    沈之航感觉自己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被炸成了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与不敢置信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那句掷地有声的问话，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回响。


    你愿意娶我吗？


    他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塑，一动不动。眼前的女孩，穿着他们年少时的校服，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山顶的烟火更盛大，比夜空的星辰更璀璨。


    直播间，早已疯了。


    弹幕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几乎要将整个屏幕淹没。


    【卧槽！！！！！！！！！！】


    【我听到了什么？！瑶瑶姐求婚了？！她直接求婚了啊啊啊啊啊！】


    【杀疯了！今晚的女人都杀疯了！一个比一个勇！《心动方程式》是什么恋综啊！是女战神集结营吧！】


    【救命！我一直以为男生勇敢追爱已经很绝了，《心动方程式》让我看到了女生勇敢起来，根本没男人什么事了！太杀了！】


    【沈医生！你倒是说话啊！上啊！你要是敢犹豫一秒钟，我顺着网线爬过去打你！】


    当然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


    这是他从年少时就刻在心尖上的人，是他用整个青春去肖想，又用五年漫长岁月去悔恨和思念的人啊！


    沈之航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上前一步，将那个还在笑着流泪的女孩，死死地、死死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手臂箍得她甚至有些发疼，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我愿意。”


    他的声音，破碎，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碾磨而出。


    “我愿意，俞欣瑶，我愿意！”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是要把这五年错过的所有回应，都在这一刻，全部补给她。


    他捧起她的脸，不再有任何犹豫，低头，用一个滚烫而虔诚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惊呼和未尽的话语。那是一个带着咸涩泪水味道的吻，急切又笨拙，却饱含了积压了近十年的深情。他吮去她的泪，她则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热烈地回应。


    篮球场昏黄的灯光下，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紧紧相拥。


    许久，唇分。两人额头相抵，急促地喘息着，却谁也舍不得放开。


    “傻瓜，”沈之航用指腹摩挲着她微肿的红唇，声音依然哑得厉害，“求婚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做。”


    俞欣瑶看着他眼底失而复得的狂喜，笑着又流下泪来，“因为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风吹过，吹起了她的裙摆和他的衣角，也吹散了那段长达五年的意难平。


    青春的遗憾，在今夜，终于被一往无前的爱，画上了最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