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那句低哑的、带着浓烈占有欲的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耳膜，却激起了一阵燎原的火。


    桑柠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的温度再次失控。


    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和水光潋滟的唇，池也眼底的墨色更深了。不过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直起身，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才拉开距离，让她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平稳地驶上公路，跟拍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送风声。桑柠觉得自己快要被身侧那道目光给烧穿了。她能感觉到，池也根本没在认真看路。


    那道视线，像是带着温度和实质的触感，从她的发顶，到她微颤的睫毛，再到她因紧张而蜷缩起来的指尖，一寸一寸，缓慢又仔细地巡视着，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


    “咳……”桑柠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窗外，假装在看飞速后退的街景，“你……你认真看路。”


    “路有什么好看的。”身侧的人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嗓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你比路好看。”


    “……”这人！


    桑柠的脸更红了。她现在严重怀疑，池也的嘴是不是去庙里开过光，不然怎么能这么会！


    直播间的弹幕，在他们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疯了。


    【来了来了！密闭空间独处！我最爱的环节！摄像小哥给点力！镜头怼上去啊！】


    【我宣布，池也正式获得‘盯妻狂魔’称号！你们看他那个眼神，就差把柠宝一口吞了！】


    【前面的姐妹，你难道没看到跟拍小哥那瑟瑟发抖的镜头吗？再往前怼，我怕池哥直接下车把摄像头给砸了！】


    【救命！池哥那句‘你比路好看’，我人没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建议纳入《恋综教科书》！】


    【只有我在担心交通安全吗？池哥你好好开车啊！老婆还在车上呢！】


    桑柠实在扛不住这道灼人的视线，干脆心一横，将座椅靠背稍稍调低，闭上眼睛，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困，先睡会儿。”


    说完，她就真的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身边的视线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低笑。那笑声像是带着电流，顺着空气钻进桑柠的耳朵里，让她本就发烫的耳廓，红得几乎要滴血。


    这人太坏了。她现在申请换个男朋友，还来得及吗？


    车子一路平稳，最终在春城最大的海洋馆门口停下。几乎是车子停稳的瞬间，原本“熟睡”的桑柠，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副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的迷蒙样子。


    “到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沙哑。


    池也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坏笑。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红得通透的耳垂。


    “嗯，到了。”他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在眼前放大。


    车厢内密闭的空间里，他低沉的嗓音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带着磁性的震动，一字一句都敲在她的心上，“梦里有什么好东西？让你耳朵都红成这样了？”


    “……”


    桑柠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知道自己是装睡的！？


    这个男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窘迫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全是揶揄和看穿一切的了然。


    桑柠羞恼地瞪他一眼，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池也靠在椅背上，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彰显着他此刻无与伦比的好心情。


    海洋馆内，巨大的蓝色穹顶将外界的阳光隔绝，光线幽暗，只有一座座巨大的水族箱，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在湛蓝的水中悠然游弋，安静而神秘。桑柠很快就被眼前这片奇妙的海底世界吸引了。


    她像个好奇的孩子，一会儿趴在玻璃前，看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群从眼前呼啸而过；一会儿又蹲下身，去看躲在珊瑚礁里探头探脑的小丑鱼。


    而池也，则像个最尽职的保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他没有去看那些鱼，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在蓝色光影下，兴奋得眼睛都在发光的女孩。她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那条裙子，像是解开了她身上的某种封印，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池也拿出手机，对着那个沉浸在海底世界里的身影，开始了他的“创作”。


    直播间的网友们看着池也那副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弹幕又开始新一轮的讨论。


    【这拍照姿势，这专注的眼神，我赌五毛钱，池哥绝对是隐藏的摄影大佬！】


    【同意！你看他那个构图，那个找角度的样子，专业！绝对专业！】


    【呜呜呜我不管！男朋友给自己拍照什么的，太甜了！我也想要！】


    【期待成片！以池哥的审美，拍出来的照片肯定能直接当壁纸！】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最梦幻的水母音乐馆。巨大的环形水族箱里，成千上万只水母，随着舒缓的音乐，在水中一张一合，像一把把透明的、会发光的小伞，在空中飘浮。


    光影变幻，美得让人窒息。


    桑柠彻底看呆了，她仰着头，眼中倒映着漫天飞舞的“精灵”，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池也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举着手机，对着她“咔咔咔”一顿狂拍。


    拍完，他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走到桑柠身边，献宝似的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过来，看我的大作。”


    桑柠回过神，带着一脸期待，凑过去看。


    然后……她的表情，凝固了。


    照片上，确实是她。


    可……


    第一张，她正仰着头，只拍到了一个巨大的鼻孔和半个下巴。


    第二张，她正好在眨眼，翻着白眼的样子被完美地捕捉了下来。


    第三张，人是正脸了，但整张脸都因为光线太暗而糊成了一片马赛克，只有身后的一只水母，清晰得连触须都根根分明。


    第四张，第五张……


    没有一张是正常的。


    直播间沉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池哥，你是我见过最清奇的摄影师！】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死亡角度！我愿称之为‘闭着眼睛都拍不出这么丑’系列！】


    【烬神，你真的，我哭死！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拍照技术有什么误解？】


    【我柠宝：我当时害怕极了。】


    【这已经不是直男拍照了，这是直男看了都要连夜绣十字绣的程度啊！】


    【救命！神颜都顶不住这技术啊！笑死了哈哈哈哈！】


    桑柠看着屏幕上那些一言难尽的照片，大脑宕机了足足十秒，然后陷入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难题。


    这……这是她？


    那个鼻孔能插葱的，那个白眼快翻到后脑勺的，还有那个糊成印象派画作的……


    她该怎么在不伤害自家男朋友自尊心的情况下，含蓄地、委婉地、又不失真诚地……夸奖他？


    夸他构图大胆，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风格？还是夸他角度新奇，独辟蹊径，展现了人类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者……夸他对焦精准，完美捕捉到了水母舒展的每一个细节，充满了对海洋生物的无限热爱？


    看着女孩脸上那副纠结得快要皱成一团的表情，池也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跳过了那些“废片”，最后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这张。”他开口。


    桑柠下意识地看过去。


    那是一张抓拍。


    照片的构图依旧很烂，甚至因为手抖而有些许模糊。可照片里的她，正侧着脸，看着水族箱里发光的水母，嘴角扬起一个灿烂而纯粹的弧度，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亮得惊人。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沐浴在幽蓝色的光晕里，美好得不像话。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桑柠的心脏。


    她看着照片里那个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得毫无防备的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前面那些.....略过！这张最好。”池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他一贯的懒散和笃定。他看着照片里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女孩，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看，捕捉到了精髓。”


    桑柠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她忽然明白了。


    他拍的不是照片，他拍的，是让他心动的那个瞬间。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恣意的眼睛，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满满的，都是她。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点热，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张技术不错。”


    池也满意地勾了勾唇，将那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壁纸。


    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走吧，女朋友。”他的声音低沉而缱绻，


    “带你去看点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