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那本画册，一时间忘了呼吸，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车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却照不进这方寸之间的寂静，反而将池也专注而紧张的侧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池也把画册递到她面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他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打开看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诱哄，又像是在请求。


    桑柠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本沉甸甸的画册。封面的触感细腻，带着一丝凉意，却烫得她指尖发麻。她深吸一口气，用指尖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


    画册的扉页上，只有一行手写的、清隽有力的字：


    【致桑柠：我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缪斯。】


    轰——


    桑柠的脑子彻底炸开了，仿佛有无数烟花在里面绚烂地引爆。缪斯……对于一个创作者而言，这是最高级别的赞美和最亲密的定义。


    她猛地抬头看向池也，眼里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而池也只是回以一个鼓励的眼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桑柠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指尖颤抖着，翻开了下一页。


    画册的每一页，都是一幅画。画风是细腻的铅笔素描，光影处理得极好，带着一种独特的、温柔的纪实感。每一幅画，画的都是她，每幅画的旁边都配有一句话。


    第一幅画，是恋爱小屋的门口，风铃在夕阳下摇曳，一个女孩推门而入，逆着光，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画的角落里，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了头，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但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眸，却清晰得惊人。


    旁边配着一行字：【她说，大家好。】


    第二幅画，是厨房里，女孩踮着脚，正费力地伸手去拿冰箱顶上的酸奶，表情有些苦恼。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无奈又宠溺地伸出手，轻易地越过她的头顶。


    配文：【软软糯糯的性格，跟长相一点都不沾边。】


    第三幅画，是她海边小屋的墙上画墙绘，神情专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连发丝都镀上了温柔的光。


    配文：【原来她画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第四幅，是阳台上，她抱着画板，认真地对着晚霞描摹，晚风吹起她的长发。而画面的另一端，一个男孩靠着栏杆，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旁边的字：【好想把她藏起来。】


    第五幅，是她醉酒后，一手抱着胡萝卜抱枕，一手伸出食指，气势汹汹地戳着他的胸口，脸颊红扑扑的，表情生动又有趣。


    旁边配文：【沾酒就醉，又菜又勇，真的很可爱。】


    第六幅，是他们在宠物收容所，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对着一只小奶猫伸出手，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温暖。


    旁边的字：【今天，跟她一起领养了一只猫，一条狗，她给它们取名叫雪球和可乐。】


    第七幅，是他带她去电竞俱乐部，她坐在他的电竞椅上，笨拙地操控着鼠标，而他站在她身后，弯着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旁边配文：【今天把她拐到了我的“领地”，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第八幅，不是画。是他用拍立得拍下了她在海边小屋时送给他的那幅油画，然后将照片小心地贴在了画纸的正中央。


    旁边的字：【她送我的画！！！画功太强了，我复制不出来~哭唧唧jpg.】


    ……


    第十一幅，是那天在影音室，一只穿着粉色睡衣的白色兔子，满眼含泪地瞪着一只黑猫，委屈又倔强。


    旁边的字：【我今天做了件蠢事，把她惹哭了，她生气了，怎么办？】


    ……


    一直到第十五幅，画面里没有人，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下，一只修长的手，正坚定地牵着另一只纤细的手。


    旁边的字：【今天，她为我勇敢了一次，我真的好幸运！】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早已从最开始的惊叹，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泪海。


    【我操……池也，你小子是人吗？你把我们这些观众刀死算了！】


    【他画了她……他竟然画了她……从第一天开始，每一个瞬间，他都记着……】


    【《我的世界，光来了》，原来是这个意思！桑柠就是他的光啊！】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爱情！我一个爆哭！这根本不是恋综，这是什么顶级纯爱电影！】


    【别说是桑柠了，我一个屏幕外的观众都顶不住了，这谁顶得住啊！】


    桑柠一幅又一幅地翻着，从他们初见到现在，每一个相处的瞬间，每一个不经意的对视，每一个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细节，都被他用画笔，一一记录了下来。


    她的视线，从清晰，到模糊，最后彻底被泪水淹没。


    她翻到下一页，是一片空白。


    只是在页面的最下方，用和他扉页上一样清隽有力的笔迹，写着一句话：


    【我的世界本是黑白，直到你来，带来了所有的色彩。桑柠，我的画册还很厚，剩下的空白，你愿意，陪我一起画满吗？】


    看到这里，桑柠再也忍不住了。


    那不是委屈的眼泪，也不是单纯的感动。而是一种被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砸中的眩晕感，一种被一个人用全部心神细细描摹、郑重收藏的震撼。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受控制地砸落在画册上，迅速晕开一小团水渍。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落生物的时候，池也为她做了这么多。


    他不仅在用行动靠近她，更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郑重其事地，记录着关于她的一切。


    这不是一本简单的画册。


    这是他宣之于口的、盛大而热烈的告白。


    是他用全部的真心和温柔，捧在手心里的，独一无二的偏爱。


    看到桑柠突然掉眼泪，还越哭越凶，倒是把运筹帷幄的池也吓得手足无措。


    “哎，怎么哭了？”他瞬间慌了，伸手想去给她擦眼泪，又怕弄脏了她的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笨拙，“是……是我画得太丑了？还是……给你压力了？”


    桑柠抱着画册，哭得抽抽搭搭，肩膀一耸一耸的，闻言拼命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断断续续地回答：


    “你……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啊？”


    “沐导说……说过的……要……要等到……告白夜的……”


    池也听完，整个人先是一愣。


    他设想过她可能会感动，可能会害羞，甚至可能会不知所措，却唯独没料到，她哭得梨花带雨，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个。


    随即，他看着眼前这个抱着他的画册，哭得梨花带雨，却还在纠结节目规则的小兔子，胸腔里忽然爆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


    那笑声带着震动，驱散了他所有的紧张，只剩下满腔的宠溺和爱怜。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温柔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好。”


    他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比星辰还要明亮的杏眼，眼里的笑意和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等到告白夜，”他故意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你再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