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也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手背那片温软的触感骤然消失，只留下空落落的余温和一丝凉意，心底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


    “你……”桑柠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几乎要将人融化的暧昧，可嗓子却干得发不出声音。


    看着他还是一副失魂落魄、只知道盯着自己看的痴傻模样，她羞恼的情绪盖过了心慌。桑柠忍无可忍，鼓起脸颊，用很轻但又带着一丝娇嗔的语气说：“你给我好好看呀！”


    这声音软糯，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更像是在撒娇，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脏。


    池也的瞳孔猛地一缩，混沌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他喉结滚动，嗓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暗哑得厉害。


    “好。”


    他应了一声，可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像被强力磁石吸住一般，胶着在她的脸上，一寸也舍不得移开。


    桑柠彻底没辙了。她直接不管他，扭过头，低头开始专心做自己的鲜花饼，试图用专注来掩饰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和烧得发烫的耳根。


    当她包最后一个饼时，心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或许是漫画家的本能，她无意识地，用指甲在光滑的饼面上，轻轻划了一个小小的、像云朵一样的标记。


    那是她漫画世界里，代表着自由和梦想的符号，一个属于“糯梨”的、小小的印记。那标记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没一会儿，餐桌上就摆满了大家形态各异的“杰作”。


    当刚做好的鲜花饼被送进烤箱，客厅里很快就弥漫开玫瑰和蜂蜜混合的甜香气味。所有人都围在烤箱前，脸上写满了期待。


    “出炉啦！”


    随着俞欣瑶一声欢呼，江逾白第一个冲了上去，像只等待开饭的大型犬。“我看看我做的那个最好看的还在不在！”其他人也笑着上前，挑选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时间，餐桌旁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只有池也，依旧站在原地。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站在餐桌旁，目光在那个盛满了金黄鲜花饼的烤盘里来回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宝。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满了问号。


    【烬神在干嘛？怎么不吃？】


    【他在找什么？他的那个丑饼不是被江逾白拿去嘲笑了吗？】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就在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地拿着自己的鲜花饼，开始第一轮品尝后，池也才缓缓动了。


    他迈开长腿，走到餐桌前。在千万网友的注视下，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越过好几块烤得金黄饱满的饼。然后，精准地、毫不犹豫地，从盘子的一角，拿起了那块——带着小小云朵标记的鲜花饼。


    那一瞬间，桑柠的呼吸停滞了。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池也手中的那块鲜花饼。


    那个云朵标记，是她刚刚无意识的举动。


    她自己都快忘了。他是怎么在那么多块形状相差不多的饼里，精准地将它挑出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刚才她低头做饼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那道滚烫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移开过。他看到了她所有的小动作。包括那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小小的标记。


    桑柠的心脏，被这无声的宣告狠狠撞击了一下，瞬间乱了节奏，擂鼓般狂跳起来。


    一股热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白皙的脸颊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


    【？？？？？？看我美柠的表情，不对劲！这饼不会是我家美美柠做的吧？】


    【楼上的，我觉得你可以大胆点，把问号去掉，就是！百分百就是桑柠做的饼！】


    【云朵！那个标记是云朵！柠宝画过！她的漫画主角就喜欢在天上画云朵！这是她的专属印记！】


    【所以烬神全程都在看她！他根本不是在学做饼，他是在看她啊！】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这比直接告白还甜一万倍！这种藏在细节里的爱，谁懂啊！我人没了！】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服务器甚至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而客厅里的气氛，也因池也这个动作，变得微妙起来。


    苏伽的嘴巴张成了“O”型，随即又立刻捂住，眼睛里迸发出嗑到了的狂喜光芒，她激动地直晃旁边的阮之晴。


    阮之晴也有些意外，她看着池也，又看了看瞬间变成煮熟虾子的桑柠，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这个男人，心思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沉。


    刚拿起鲜花饼准备尝鲜的陆淮，脸上的温润笑意彻底僵住。


    他看着池也手中的饼，又看着桑柠那副羞窘又无措的模样，一股说不清的酸涩和挫败感涌上心头，他错过的，又何止是一个学生时代的桑柠。


    池也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


    他拿着那块属于他的鲜花饼，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没有立刻吃，而是抬起眼，目光越过餐桌，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红着脸蹙眉瞪着她的女孩。


    经过误会、冷战、求和回应，他的女孩现在面对他时，好像更真实、鲜活了，这样真好！


    而他的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紧张和不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得意和炫耀的温柔，像一只终于叼到心爱之物的狼，正在向他的所有物，无声地宣告主权。


    ——我看见你了。


    ——你的所有，我都看见了。


    桑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指尖都蜷缩起来，只能假装去看别处，可那烧得通红的耳垂，却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池也终于低下头。


    他咬了一口那块带着云朵标记的鲜花饼，酥脆的饼皮和香甜的玫瑰馅在口中化开。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至味。


    随即，他抬起头，对着桑柠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满足的、毫不掩饰的笑意。


    那笑容，灿烂又耀眼，将他眼底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轰——


    桑柠感觉自己的理智彻底被烧断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


    “我……我吃饱了，有点困，先上楼了。”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丢下这句话，然后逃也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快步跑上了楼。


    背影仓惶，却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甜蜜。


    “砰”的一声。


    二楼的房门被关上，隔绝了楼下所有的视线。


    桑柠靠在门板上，手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拿起那块饼的画面，和他最后那个灿烂又得意的笑容。


    这个混蛋……


    他怎么可以这样！


    用这种不动声色，却又霸道得不容拒绝的方式，一点点地，攻破她所有的心防。


    楼下，池也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里剩下的那块“云朵鲜花饼”，一口一口，全部吃完，连一点碎屑，都未曾落下。


    真甜。


    比他这二十八年来吃过的所有糖果，都要甜。这是她亲手做的，只属于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