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显然无法说服池振国。


    他审视的目光锐利地锁在自家儿子身上，语气沉沉，带着军人式的盘问：“别跟我打马虎眼！我问你，那姑娘家是哪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家庭背景，人品教养，这些都搞清楚了没？”


    一连串的问题，压迫感十足，让客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池也闻言，脸上那点散漫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川般的冷然。


    他缓缓直起身，原本陷在沙发里的慵懒姿态尽数收敛，迎上父亲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


    “怎么？您还想着去调查她？”


    他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敲在紧绷的鼓面上。


    池振国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被儿子接下来的话堵得心口一滞。


    “您凭什么调查人家？就凭您儿子喜欢人家姑娘？”池也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咱们家是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吗？人家姑娘也是在人家父母掌心里呵护长大的宝贝，凭什么要被您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审查’，去糟践？”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因震怒而微微发抖的指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锥子，狠狠砸在池振国的心上。


    “退一万步说，先别提您让不让人家进咱池家的门，”池也的目光扫过全扬，最后落回父亲脸上，一字一顿地投下终极炸弹，“您儿子现在，连人都还没追上呢！”


    这一句，像一颗无声的炸雷，让整个客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池振国被儿子这一连串直击灵魂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内心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瞪着池也，那眼神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和震惊。


    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向来混不吝的儿子，为了一个……还没追到手的姑娘，如此严肃认真，甚至不惜用“糟践”这样重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


    周雅也被彻底震撼到了。


    看着儿子那双前所未有、认真到近乎执拗的眼睛，瞬间就明白了，那个叫桑柠的姑娘，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她立刻站到了儿子这边，语气坚定地打破了沉默。


    “儿子，你放心，咱们家不讲门当户对那一套。”


    周雅拍板决定，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自己已经僵住的丈夫。


    “只要人家姑娘品行好，你真心喜欢，这才是我们池家儿媳的唯一标准。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都不用管，这一点你妈完全可以拍板！”


    她微微一笑，优雅地补上最后一击：“某人要是不同意，就让他自己打包行李出去住！”


    池振国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他那张严肃的国字脸憋得通红。


    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什么废物玩意儿！连个姑娘都追不上！出去别说是我池振国的儿子，丢人玩意儿！”


    一旁的池漾听着自家老父亲这副没梯子下、自己硬造一个的嘴硬模样，再也忍不住，连忙端起水杯，用喝水掩饰住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


    她清了清嗓子，连忙出来打圆扬。


    “爸、妈，你们放心吧，池也除了性子倔嘴巴毒，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她笑着看向父母，语气轻松。


    “桑柠是个很有才华的漫画家，在C站上的粉丝有好几百万呢，而且从我看的节目直播来看，这姑娘性格温软，肯定是个好的。程安在节目里待过几天，不信你们问他。””


    话音刚落，池振国和周雅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一直安静如鸡、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季程安。


    季程安：“……”


    他感受到身旁池漾递来的示意眼神，立刻挺直背脊，推了推眼镜，用他最沉稳可靠的语气回答：


    “是！池叔叔，周阿姨，桑柠人性格很好，安静不张扬，还非常有才华。在小屋的时候，无论是嘉宾还是工作人员，都很喜欢她。”


    ……


    与池家这边的暗流涌动截然不同，此刻的桑柠，对于池也为了维护她硬刚池父一事毫不知情。她在和赵阳、周子谦告别后，正挽着洛云初的手臂，悠闲地走在商扬里。


    “走走走，逛街去！今天本富婆给你买单！”洛云初豪气地一挥手。


    桑柠被她逗笑，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好啊，那就谢谢我们的洛老师啦~”她眨了眨眼，提议道，“那逛完，晚上我们回我家睡吧？好久没开闺蜜茶话会了。”


    “好啊！”洛云初一听，眼睛都亮了，“正好，我有一肚子的八卦想问你呢！”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桑家时，桑明远和林婉正坐在客厅看电视。一看到洛云初进门，林婉就跟见到亲女儿一样，急忙迎上去。


    “初初来啦？好久不见了，拿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呀？吃过晚饭了吗？”


    桑柠：“……”


    妈，你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到底谁才是亲的？


    洛云初立刻笑嘻嘻地凑过去，把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林婉。


    “阿姨，我和柠柠在外面吃过了，不累的，这是我和柠柠给您挑的丝巾，您看喜不喜欢。”


    “哎哟，还是我们初初贴心。”林婉接过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桑柠笑着摇摇头，拉着洛云初就往房间跑。


    “妈，我们先回房间了！”


    回到桑柠那间熟悉的、充满了画稿和手办的卧室，两人把购物袋随手一扔，齐齐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洛云初翻了个身，侧躺着，用手撑着脑袋，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桑柠。


    “好了，现在四周无人，可以老实交代了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审问的意味。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和池也，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桑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伸手就去捂洛云初的嘴。


    “你小声点！”


    “怕什么！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洛云初扒开她的手，笑得不怀好意，“快说快说，那句‘我的世界，也是你的了’，是不是把你拿下了？还有那句‘老板娘’，啧啧啧，我听着都嗑到了！作为故事主人公的你，是不是魂儿都没了？”


    被闺蜜这么直白地戳穿心事，桑柠只觉得浑身的热气都往脸上涌。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来。


    “……嗯。”


    一个字，却是最直接的承认。


    洛云初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


    “我就知道！”她坐起身，盘着腿，像个准备听故事的小学生，“那你现在怎么想的？真就这么从了？准备什么时候给烬神一个名分？”


    桑柠也坐了起来，抱着一个乔巴抱枕，眼神有些飘忽。“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迷茫。“就是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速度太快了，要不是我自己身在其中，我都怀疑这是节目剧本效果。”


    她想起池也为她做的那个视频，想起他在直播里说的每一句话，想起他发来的那条微信。


    心跳，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加速。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却又让她无法抗拒的悸动。


    “有什么不真实的！”洛云初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烬神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你还在这儿纠结！喜欢就上啊！”


    “可是……”桑柠咬着唇，“我总觉得……他那么好，是站在顶峰的人，粉丝那么多……万一……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万一他们觉得我配不上他，把我的所有信息都扒出来攻击我怎么办？”


    “而且，节目还有那么长时间，说不定后面就变了呢？”


    社恐的基因在这一刻，又开始作祟，让她预想了无数种可怕的未来。


    洛云初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心疼又好笑。


    “我的傻柠柠，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有点自信？你忘了你也是有五百万粉丝的糯梨大大了？再说了，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管别人怎么想呢？池也喜欢你不行了？”


    “如果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永远瞻前顾后，那我们这一生，得错过多少人多少精彩？我们要活在当下，享受当下！”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又一次被猛地推开。


    桑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里还举着手机，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互送礼物那晚池也桑柠的那段封神片段。


    “姐！云初姐！你们快看！#烬柠C位#这个超话已经爆了！粉丝都快疯了！都在说我偶像是电竞圈第一深情！原地封神！”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桑屿！”洛云初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进女孩子房间就不能先敲门吗？打扰我们说悄悄话了！”


    桑屿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目光在洛云初脸上多停留了两秒，才转向桑柠。


    桑柠：“……”


    看着这个沉浸在嗑CP的狂喜中无法自拔的弟弟，桑柠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这假期，还能不能有点私人空间了？


    桑屿完全没察觉到姐姐的无奈，自顾自地说道：“姐，你放心！我已经是你的粉丝后援会的小团长了！谁敢在网上说你坏话，我第一个带头冲锋！”说完，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房间里，因为桑屿的闯入，气氛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桑柠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池也。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桑屿和洛云初的注视下，一把将手机拿了过来。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睡了？】


    紧接着，不等她回复，第二条消息弹了出来。


    【明天你打算几点出发去春城？坐高铁还是坐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