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怎么说，既然绵绵说林子里有蘑菇，傅家众人都要去一趟，可不能让孩子失望。


    进了林子后，男人们扛着小锄头走在前头。


    小家伙们攥着小篮子的把手，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


    绵绵眼睛亮晶晶地到处看，嘴里还念叨着“要找最大的给爷爷”。


    途中，还时不时跑出一只小松鼠或鸟儿冲绵绵叫唤不停。


    绵绵兴奋得想跟它们说话，被傅沉御拦住了，“你不是要采蘑菇吗，回去让三婶给你包包子吃。”


    一提到吃的，绵绵顾不得她的动物朋友了，赶紧采蘑菇去。


    松鼠和小鸟刚告诉她了，哪里蘑菇最多。


    绵绵小声告诉了哥哥们，小家伙就顺着林子里的小路仔细瞅，时不时互相喊一嗓子。


    “这儿有蘑菇，能吃吗？”


    “快看，松树下有好多。”


    绵绵兴奋地大喊，“是松丁蘑！”


    晨霜还没化透，草叶上的水珠沾湿了裤脚，却没人在意。


    松丁蘑藏在松树根旁，菌盖裹着层淡淡的黏液，得小心地用手捏住菌柄往上提。


    榛蘑一簇簇长在柞树底下，灰褐色的菌伞看着不起眼，闻着却有股清鲜的菌香。


    偶尔还能在腐木上发现黑木耳，黑乎乎的贴在木头表面。


    傅少轩蹲在一丛小蘑菇前，仰着小脸问傅老爷子，“爷爷，这个能采吗？”


    傅老爷子凑过去看了看，笑着摇头：“这个颜色太鲜艳了，应该是毒蘑菇，不能碰哦。”


    “我知道什么蘑菇可以吃！”


    绵绵兴奋地举起手，她指了指不远处一簇榛蘑，“应该像那样的才对。”


    傅少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绵绵迈着小短腿跑向那簇榛蘑，小心翼翼地把蘑菇放进篮子里。


    两个小人儿脸上满是成就感。


    太阳慢慢爬高，霜气散了，每个人的篮子都渐渐鼓了起来。


    傅老爷子看着满篮的蘑菇，笑着捋了捋胡子：“没想到冬天也有蘑菇，而且这蘑菇长得好，上次分的野猪肉还有吧，回家可以炒个蘑菇肉片。”


    绵绵立刻接话：“还要给爷爷留最大的蘑菇！”


    “绵绵真是好乖宝！”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林子里的笑声伴着清晨的鸟鸣，满是过年前后的热闹劲儿。


    傅沉御看着越来越开朗的绵绵，嘴角也勾出浅淡的笑意。


    他低头看了眼篮子里蘑菇，闻着空气里飘着的清爽菌香，心情也连带好起来了，可忍不住想，若是有个健康的身体就好了！


    傅老四来到傅老爷子身边，压低声音说：“爸，等会儿回去把蘑菇挑些品相好的，我去黑市问问价，咋样？冬天鲜蘑菇少见，没准能换到粮票呢。”


    傅老爷子顿了顿，瞥了眼前面蹦蹦跳跳的绵绵，轻轻点头：“行，不过得留够家里吃的。”


    采了这么多蘑菇，被人看到了，肯定会遭人眼红。


    于是，回家就绕了条比较偏僻的山道，这条山道也是小松鼠告诉绵绵的。


    大人们还以为小孩子单纯地喜欢小动物，看到了嘀咕几句悄悄话也正常。


    回到家，傅老爷子吩咐儿媳妇拿出之前傅老四在黑市买的白面，打算给孩子们包点包子，改善下伙食。


    白面没买多，当时是因为挣了钱，傅老四想着孩子们都还在长身体，偶尔得补补，才买的。


    蘑菇馅的包子大家都没吃过，想想就觉得馋人。


    知青院子里人多，厨房又是公用的，午饭要炒蘑菇做肉的，怕太惹眼，傅三婶专门等其他人把饭做好，才去做饭。


    不过拖得太晚了，包包子得发面，肯定是来不及了。


    傅三婶就煮了玉米碴子粥，打算再炒黑木耳炒白菜、蘑菇炒肉片，这对于如今的傅家来说，可是难得的丰盛。


    绵绵趴在厨房门口，看着二婶把泡发好的黑木耳和蘑菇切碎，又混进少许野猪肉末，热油一炒，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院子。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小脑袋跟着香味转，嘴里还念叨：“好香呀，二婶，什么时候能好呀？”


    二婶被她逗笑，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急什么，快好了！”


    温馨刚把剩下的蘑菇分类装在竹筐里，听见这话，走过来揉了揉绵绵的头发：“先去和哥哥们玩会儿，等开饭了，姨姨叫你。”


    傅老爷子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笑着看孩子们在院子里追着几只麻雀跑。


    他想起刚才绕山道时，绵绵还指着松树上的小松鼠喊“谢谢小鼠鼠”，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没多想，只是觉得这孩子跟小动物的缘分，倒真是奇妙。


    中午这顿饭，一家人都吃得格外满足，只是没想到有人闻到蘑菇味和肉味，心里不痛快了。


    这人就是周婆子，她突然觉得手里的高粱饼子没味了。


    她跑到厨房掀开锅盖，跟着觅食的狗一样闻了闻，然后气呼呼地跑回家。


    周婆子一进家门，就把手里的高粱饼子往桌上一摔，声音拔高了八度，“老头子，你是没闻着，傅家又是蘑菇又是肉的，香得能勾着人走，咱们中午就啃这干硬的破饼子，他们倒好，养着个野崽子和两个病秧子，居然还有荤腥！”


    王老头已经吃饱了，正蹲在门槛上抽烟，听老伴这么说，眼皮都没抬一下，闷声劝道：“人家傅家吃顿好的咋滴，关咱们啥事？别总盯着别人家的日子过。”


    “咋就不能盯了？”


    周婆子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却满是不甘，“大冬天咋还能采着蘑菇？这里面肯定有鬼，我看啊，他们指定没少占公家的便宜。”


    她越想越气，伸手拽了王老头的胳膊：“走，咱们去看看！说不定他们家还藏着好东西。”


    王老头被她拽得晃了晃，沉声道：“你别胡来！傅老爷子为人正派，孩子们也老实，哪能跟你说的那样？”


    周婆子不依不饶，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同样在一个村，同样上工挣工分，凭啥……听说刘桂花昨儿回来了，哼！我上她家坐会。”


    “哎，你要干嘛？可别乱来！”


    眼见周婆子拔腿就往外跑，王老头拦都拦不住，急得直跺脚。


    傅家众人热热闹闹地吃着饭，根本不知道王家的插曲。


    只是等到要午歇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叫声。


    听出是大黄狗的声音，绵绵小脸瞬间惨白，“姨姨，大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