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接坨咯
作品:《他diss非遗以后「湘圈!哈哈哈」》 两人对视而笑的瞬间,落在周兴野眼里,却惹得他烦躁不已。
弹幕更是一个劲添油加醋猛刷。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大方端庄。良配。」
“配个屁”周兴野看到满屏粉红心心特效,心里那股火气直冲头顶,抓起地上的唢呐,赌气似的往嘴里塞,手指胡乱按在音孔上就猛吹
“噗——”一声闷响,像众人都会捂着口鼻嫌弃的声音,周兴野自己都愣了,翻手看了看唢呐,明明是一样的东西。
他不死心再试,这次倒是出了声:“哔——”短促又尖利,跟电动车的报警声有的一拼。
他顿时来了气,腮帮子鼓得像含着颗大枣,连着猛吹几下:“噗噗噗,哔哔哔”,放出连环音节。
弹幕已经笑疯了:
「野哥,没想到你就是传说中的屁屁神探」
「我不行了!!我要刷10个嘉年华,5个送给虞念,另外5个求野哥教我“屁音大法”」
「虞念刚吸的粉,怕是要被你掉光了!!哈哈哈」
虞念嘴里正含着冰水,听到这串不成调的噪音,脑海里闪回画面。
西西拍着剧团桌子,摇头懊恼的样子“野屁,野屁”(星城方言“怎么办的意思”)
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全喷了出来,水珠溅在手刚接过杯子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蒋旗衬衫袖口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慌忙用手去擦,“我赔您件新的。”
蒋旗刚要开口说“没关系”,就被周兴野抢了先:“算了吧,你那点工资,入不了节目组从三甲医院退下来大材小用的蒋医生眼里。”
蒋旗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仿佛习惯了这种场面,平静地说:“没关系,洗下就好了。”
这不动声色的体谅落在虞念眼里,倒显得周兴野格外幼稚。
她转头瞪他:“你好好吹你的唢呐吧,有闲心管别人,不如多练练气息,刚才那几下,连‘气沉丹田’的边都没摸到。”
她说着,伸手将周兴野拽到直播手机前,镜头怼得很近,连他绷紧的下颌线都拍得清清楚楚:“快,好好练,网友都在监督着呢。”
周兴野看她从蒋旗身边过来后,心里那股无名火竟莫名消了大半。
再抓起唢呐时,指尖的动作明显认真了几分,总算没再冒出那些恼人的“噗噗”声,却不知怎的多了些尖锐的“哔哔”声。
弹幕里顿时炸开了锅:
「野哥这是骂上头了?听着够脏的啊」
「楼上的懂什么!野哥这是手动消音呢,咱们京市人,老讲究了!哈哈哈」
伴随着满屏的调侃,直播间的打赏像雪片似的从天而降。虞念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实在按捺不住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懂。
“谢谢大家的礼物,”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麻烦大家多多关注咱们花鼓戏剧团的账号,抖音和微博都有更新。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明天会有更大的惊喜,记得关注哦!拜拜~”
说着,她伸手扯了扯还在跟唢呐较劲的周兴野,压低声音嗔怪道:“观众没把台子拆了就不错了,就你这模样,我都没脸收打赏,简直丢剧团的人。赶紧下播道别!”
周兴野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含糊地应了句:“拜拜,谢谢大家的礼物。”
屏幕上瞬间飘过一条醒目的弹幕,也是虞念关播前捕捉到的最后一条:
「等下!周兴野刚才说谢谢了?有人录屏吗?!」
刚下播,场务提着新鲜蔬菜走进来:“虞老师,这是您昨天让我准备的,刚从市场买回来。”
话音还没落,文化小院外突然一阵喧哗,夹杂着尖利的叫喊。一道疯狂的身影被节目组的安保用人墙死死拦着,那人隔着人缝嘶吼:“周兴野!你肯定在里面!我看见你了,穿黑色T恤那个!”
“周兴野你出来!我跟着节目组的车一路找来的!”
虞念被这动静勾得好奇,探头往门口望了望。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墙缝隙,只瞥见一颗脑袋在缝隙里拱来拱去,像颗充了气的篮球,不停往上弹跳着试图越过阻拦。
“你这‘粉丝’可真够狂热的。”虞念接过场务手里的菜,转身往厨房走,语气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意味。
周兴野跟在她身后,咂了咂嘴纠正:“众所周知,私生不算粉丝。我正经粉丝可乖了。”
虞念没接话,走进厨房顺手掏出手机,指尖划着屏幕默默查起了“私生”“饭圈”这些词。脑子里弹出窗口: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她轻轻蹙了下眉,把手机揣回兜里,开始收拾菜篮子。
看着周兴野和虞念往厨房走去,门口举着机器的摄影师们“砰”地拽上木门,将院外那疯狂的呐喊彻底隔在另一头。
离警察来还有段时间,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感谢虞念,总算给他们的耳膜留了条活路。
厨房里头,虞念刚站定,就转头对紧跟在后的周兴野说:“待会儿我独唱,你拿唢呐在旁边伴奏吧。”
周兴野刚从唢呐那股憋闷里缓过劲,脸颊还泛着红,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我就不能跟你学唱花鼓戏?还是你觉得我不配?”
“饭要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虞念朝他手里的唢呐抬了抬下巴,“先把这唢呐练顺了再说。”
这时,摄影大哥们调试好设备,远远比了个OK手势:“虞老师,我们这边好了。”
虞念扫了眼厨房,乌泱泱挤了半屋子人,都跟看稀奇似的望着这边。她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右手在腹前轻轻翻掌,掌心向上,是做惯了的起手式。
再抬头时,整个人的气韵已然不同,眉眼间染上几分乡土气,活脱脱成了个田间村姑。
周兴野忽然发现,只有在唱花鼓戏时,她眼底那些沉郁的光才会彻底亮起来,像被阳光照透的溪涧。他下意识地将唢呐举到唇边,指尖微微收紧。
虞念启唇,牌子调清亮地漫开:“清早(呀)起来(呀)雾沉(呀)沉(啰)——”(选自《刘海砍樵》胡秀英洗菜唱段)
周兴野的唢呐急忙跟上调子,却只“噗”地冒出个破音。
扛着机器的摄影师手一抖,镜头瞬间晃成了虚影,屏幕里的虞念凭空分出好几个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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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的分身。周兴野抿紧唇,有些懊恼地看向虞念——他真不是故意捣乱,只是太急着跟上,太想证明自己能行。
场务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又怕打扰了正事儿,憋笑着提醒:“虞老师,要不……重录?”
虞念却像没听见,依旧沉浸在戏里。眼神、身段、唱腔,一板一眼,半分不含糊。
戏一旦开了场,就断没有停下的道理。
“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
这是戏班的老规矩。台下的,除了眼前这些人,还有天地神明,过往魂灵。无论有没有人在听,都得唱完、唱好。这份敬畏,虞念不敢忘,也不能忘。
她续上唱词,拿起竹篮里的蔬菜,声线稳得没半点波澜:
“提着(呀)竹篮(呀)到河(呀)滨(哪),
萝卜(呀)白菜(呀)洗三(呀)遍(哎),
回家(呀)炒个(呀)香干(呀)丁(啰)~”
以上歌词(选自《刘海砍樵》胡秀英洗菜唱段)
一曲终了,她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屋里鸦雀无声的众人。
最先回神的是场务,他猛地鼓起掌:“好!唱得真好!”
掌声像被点燃的引线,噼里啪啦在厨房炸开。
所有人都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激动拍着手谁也没料到,这看似“老掉牙”的花鼓戏,竟能把人的心魂都勾得牢牢的。
一上午的时间在紧凑的拍摄节奏中悄然溜走,转眼就到了午饭时分。场务小光早已安排好盒饭,工作人员们默契地在院子里支起临时餐桌,准备用餐。
虞念抬头望了眼头顶毒辣辣的日头,抬手遮了遮强光,扬声招呼大家:“外面太晒了,都进来吃吧,正好歇会儿。”
说着,她转身进了厨房,把场务早上买来的几样新鲜小菜趁着间隙快炒了出来,端上桌时笑着打趣:“可别浪费了。丑话说在前头,谁吃得多,谁最后洗盘子,我可不当你们的老妈子。”
这话一出,逗得众人一阵哄笑,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有人接话调侃:“虞老师,您这是跟周兴野合作久了,连说话都带起押韵了?”
虞念笑了笑没接话,转而随口问道:“你们每天都是从市里开车过来吗?听你们聊天,好像是早上八点拍到晚上八点,要一直跟着?”
“哪能天天跑市里啊。”小光扒了口饭,含糊着回答,“我们在这文化村里包了民宿,白天跟着拍素材,晚上就在民宿剪片,还得时刻盯着防代拍。”说着,他的筷子就朝虞念炒的小菜伸了过去。
周兴野眼疾手快地一挡,顺势夹走大半盘菜,稳稳扣进自己碗里,语气淡淡:“湘菜太辣,你们吃不惯。”
小光悻悻地收回手,敲了敲菜碗边,告状似的地眼神看向虞念:“虞老师,这清炒白菜也辣?我看啊,是您这菜里醋放多了吧?”
虞念没接他的玩笑话,话锋一转,语气诚恳:“下午我想去趟医院,看看我师傅。”
“我也去。”周兴野几乎是立刻接话,又夹了一大筷子白菜塞进嘴里,眼神却瞟向对面的虞念,带着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