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真想抽死他，他温柔梳着她的头发，她青丝如瀑，却掺着白发，看到了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即使少年轻狂的日子早就不复存在，但她现在也不该是这样的。


    红色的身影突然晃在她身前，阴影笼罩着他。


    顾余岚突然蹲下，江茗的唇上一温，她吻上了他的额头。


    刹那间，少年闭着眼，眉目虔诚，微微颤抖，显得有几分紧张。


    江茗怔住，心顿时有些软了，是了，顾余岚从小到大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心软了没几秒，就被人打横抱起。


    扔在婚床上，少年身高腿长，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极具有压迫感，他不紧不慢脱着衣袍，只剩下中衣，还伸手来脱她的婚服。


    衣服摩擦的声音，手指有时不经意触碰到了身体，有点痒。


    江茗顿时警铃大作，为自己刚刚几分心软感到唾弃，果然男人都这样！


    心脏砰砰砰跳，她紧张咽了一口唾沫。


    她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但见过猪跑都多久的老黄历了。


    胡思乱想间，衣服脱完，两人并肩，躺在喜床上，顾余岚闭上了眼没有任何动作。


    江茗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莫名有些乱，单盖被子纯睡觉？他那么恨她，为什么不选择报复她？


    床顶的红绸微拂。


    她好像能动了，但又不敢动，生怕有点动作他就借题发挥。


    江茗经过一系列的大起大落，很快意识昏沉睡了过去。


    她无意识侧过了身体，顾余岚突然睁开眼，偏头看着她的单薄背影，发丝逶迤在绯红的枕头上，搭下来一点，梨花的清香似有若无地萦绕。


    这是第二次。


    许多年前，在梁沽村，他们也这样同床共枕过，她也是这样侧过了身体，只留下背影，远得遥不可及。


    这时一腔热烈的欢喜化作渴望。


    只是如今，搭在红枕边的发梢，黑发掺和着白丝，显得格外刺目，心同时也有些刺痛，他像那时一样摸上她冰凉的发梢。


    但现在顾余岚有了可以靠近的理由，他一点点凑近，摸上了她的发丝。


    白丝繁多，一，二，三，四，他一根根数着，像是数着两人之间的仇怨，清账。


    什么仇什么怨也不及枕边人身上的温度气息，很让人沦陷。


    一整夜顾余岚未曾闭上过眼睛，数了一晚上的头发，她白发一共是四千三百五十七根。


    江茗醒了，顾余岚把她抱在怀里，温热呼吸喷在头发上，有一点痒，他的体温有点低，几乎是江茗把他捂热的。


    亲密至此，她恍惚间以为他们真是一对爱至深的新婚夫妇。


    既然都这样了，毕竟他说得不错，现下栖身之所，只能是他身边，江茗觉得可以走一步看一步，没必要搞得那么苦大仇深的。


    她转过身，看着漂亮昳丽的少年，推了推他的肩膀。


    顾余岚睁开眼，江茗很没底气地说。


    “我想吃饭。”


    江茗没有任何灵力，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有了生理需求。


    经过一天的婚礼又一晚上昏睡，肚子也开始作响。


    顾余岚觉得好笑。


    “吃饭可以，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东西你没有解释清楚吗？”


    江茗意识到不对，她想装傻。


    “什么？我听不懂，算了我不吃了。”


    顾余岚道。


    “若不是我逼穆迁荆一把，知道了些我不该知道的，大概我永远不知道你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啊。”


    “江茗，当年的我，你想控制我，就没必要费劲为我砌出一条灵脉”


    “只要我安安心心当废物，就不会影响你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你偏偏授我功法，收我做徒。”


    江茗垂眸偏头不去看他。


    “我只是可怜你而已，我对你有些亏欠。”


    顾余岚凑近她，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可怜我会把自己赔进去吗？”


    他拉过她的手，袖子往上揭，增生叠加的疤痕有些丑陋，他轻轻摸上，江茗抖了一下。


    “本来你不需要这样的，不需要受那么多伤，受那么重的反噬，不需要给我明里暗里喂那么多血。”


    “你明明可以更好的控制我，你明明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又瞒着我，为什么又不恨我，甚至对此一点怨怼都没有。”


    “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心软吗？”


    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喜欢吗？


    江茗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但她清楚的知道，肯定是有的。


    顾余岚看着她眼睛道


    “经常撒谎的骗子也会被自己骗过去吗？”


    江茗心里有些乱，她知道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甚至害怕别人感情，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顾余岚是个意外，是她屡次心软的意外，她以为自己不会动容的。


    可为什么会控制不住的怜惜，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为什么会让他以下犯上，江茗这是你自己纵出来的。


    答案也呼之欲出，但这点喜欢，压不住她想回家的欲望。


    顾余岚看着她沉默，看着她眼里的挣扎，索性直接吻上她的唇瓣。


    江茗没有动作，任由着他亲，算了，纵容他这一次吧，反正也不止一次了。


    像火了燎原，一发不可收拾，顾余岚把人压在身下亲，一点点试探，喘息声像缠上了江茗，她脑子里全是。


    他吻上手腕那些增生的伤疤，她抖了一下，脸红得不像话。


    她想推开顾余岚，他声音有点哑道。


    “我就亲一会。”


    像是怎么都亲不够似的，吻蔓延至深处，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眼里还氤氲着情｜欲，看着她锁骨向下处的疤痕。


    顾余岚解开自己的衣服，同样的地方，也有疤痕。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贯穿似的伤疤。


    两人之间沉默蔓延，顾余岚盯着这块地方，几乎要烫出一个洞。


    江茗受不了他这样的视线，想翻身穿上衣服，却被他捞了回来。


    顾余岚心里像绽开无数烟花，又惊又喜，他隔着衣服抚上那处锁骨。


    少年脸红得不正常，他抬眸，眼里亮得吓人，灼热几乎要湮灭江茗，


    他喃喃自语。


    “你……那个时候，是想让我活下去的，你那个时候是给我铺过活路的……”


    江茗轻轻嗯了一声。


    不想看他什么反应。


    她所有的私心都被掀开了，赤裸的，自私的，纵容的。


    她不得不承认，她从那个时候就有过心软，有过不忍心。


    顾余岚心里涌上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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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亲她，一边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少年眼角红润，溢出泪光，显得更加脆弱惑人。


    “那个时候谢颜的命就攥在我手里，只要你当时选了我，选了我，就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了。”


    他抽抽噎噎的。


    “对不起，我错得离谱。”


    真相来得太久太迟，原来感受到被爱被在意，竟然会这样无措，无措到让人掉眼泪，原来不用可怜，你也会爱我。


    是命运使然，让他们走了那么多弯路，可兜兜转转还是纠缠不休。


    江茗见不得人掉眼泪，心软得一塌糊涂，叹息摸上他的头发，安抚着。


    “我不也是固执己见吗？”


    顾余岚埋在她的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江茗拍了拍他的脑袋。


    “咱们说说正事。”


    顾余岚收了眼泪，抬头泪眼婆娑，翻身把人搂进了怀里。


    江茗听着他不正常的心跳。


    “云鼎宗，还有其他宗门的事……”


    顾余岚懂了，手摩挲着她的腰身。


    “你不说，云鼎宗也不会有事。”


    “那些宗门就是些喽啰，起不了多少风浪，我会处理的。”


    江茗点头，秋后算账。


    “那你还威胁我。”


    顾余岚想到这里就酸。


    “你的眼里就只有云鼎宗，还有那个徐景，我觉得穆迁荆的地位都比我高。”


    “你对他们总是特殊的。”


    江茗莞尔。


    “我只是正常跟他们说话而已。”


    顾余岚醋坛子打翻。


    “所有分你目光的人，都不可以。”


    “你是我的。”


    江茗胡乱点了点头。


    “你的人想吃饭，我快饿死了。”


    刚刚确定两心相许，顾余岚不想分开磨磨蹭蹭抱着她不愿意撒手，江茗叹息。


    “我又不会跑。”


    顾余岚扬了扬眉梢。


    “那你给我点奖励。”


    江茗痛定思痛，捧起他的脸蛋，啵了一口。


    顾余岚一怔，又一次吻上了她的唇，吻是灼热几乎要吞噬掉她所有气息。


    两人重新坐餐桌上时已然日上三竿了。


    江茗捧着热汤，汤水划过肠胃，重新让人活过来的感觉真好，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是更加情深炽热的眼神，笼罩着她，想把她拆吃入腹的感觉。


    顾余岚撑着脸看她，江茗给他夹一块虾。


    “你不饿吗？”


    顾余岚就那么可怜兮兮看着她，好像回到宗门的那个时候，经常装可怜卖绿茶。


    “饿。”


    江茗不明所以。


    “那你吃啊。”


    顾余岚得寸进尺。


    “我想你喂我。”


    江茗妥协扒拉了两口饭，夹了块排骨。


    “来，张口说啊。”


    顾余岚摇头。


    “你亲手喂我。”


    江茗忍了，拿了块点心递在他嘴边。


    顾余岚连吃带拿，舔咬了一下她的手指，江茗瞪了他一眼。


    “你是狗吗？”


    顾余岚像得了甜头似的，舔了舔嘴角，眼里的渴望这么也压不住。


    整个人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