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无理取闹

作品:《被盐商大人的绣球砸到后

    陈均柏不急不恼,“大人明鉴!圣上因前次东巡嵫阳抚而有此廷寄,小民之提议,在嵫阳为奢靡,在本镇则是本分。”


    “本分?!”林以槐嗤之以鼻,“我看你是奢靡成性,媚上欺下,劳民伤财!”


    “林大人!”陈均柏双眸定定看向他,“百姓说‘穷汉吃粥,富家开席’,可见民间吃穿用度本就不是一码事。则嵫阳抚之‘俭’于松山镇之‘丰’,未可一概而论。”


    他唇角一扬,“排新戏,乃民风所致,非为奢靡。夜如昼,乃市井常态,非为媚上。修行宫,乃臣子本分,非为劳民。


    本镇文风鼎盛,丝竹管弦,非戏曲不足以表哀乐,不过是以草野之赤忱,敬献天听。


    运河画舫如织,夜夜笙歌,实则是邀圣天子一览我镇万民安居乐业之实况,共乐升平。


    更何况普通农户家有贵客,还需扫榻而迎,若因惧‘奢靡’之名而废弛礼数,寒了臣民之心,反为不美?”


    一席话,掷地有声。


    “这主意好哇!”刘易同素好享乐,最爱搂着如夫人们听新腔。今日陈均柏提议广开戏台,画舫夜灯如昼,他自是老鼠跌进米缸里。


    众人交头接耳。


    “对啊!松山镇富饶,这些算不得奢靡。”


    “也是,平日逢年过节,运河也是昼夜通明。”


    钟政远听到此处,肉乎乎的双掌“啪”一声脆响,竟将堂内些许窸窸窣窣震得粉碎。


    他那圆润的身子更是如同安了机簧一般,从太师椅上“弹跳”而起,脸上肥肉因堆笑而挤作一团,连声道:


    “好!好!好——啊!”


    尾音拖得悠长,满是抑不住的畅快得意。


    也难怪他钟大人如此失态。细细想来,这等歌舞升平的盛况,竟无需府库支出一分一毫。一切用度,自有那忠君爱国的盐商们争相报效。


    若龙颜大悦,便是巡抚调度有方、治下有数。倘若圣心不悦,这奢靡之名也有那群不识大体的盐商顶缸受过,与他这两袖清风的朝廷命官有何干系?


    思及此,钟政远只觉得筒体舒泰,如三伏天饮冰酿一般清爽快意。


    林盐院此刻缄口不言,一则此事为巡抚辖内,自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若多言,则有越俎代庖之嫌。


    此事背后是盐商的拳拳之心,如今官商沟壑一气,便是他心中不以为然,也只能缄口结舌。


    一番计较后,喟然长叹。


    堂内一时寂然,诸人互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别无他选’四字。


    陈均柏此番,手笔惊人,却着实有理有据,叫人诚服。


    章有道率先起身,朝着陈均柏拱手道:“陈总商妙解!既然各位再无异议,那此事还请陈总商执牛耳,在座各位群策群力,但凭差遣。”


    一人带头,众人纷纷附和,满堂称是。


    陈均柏立于堂中,只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今夜之后,这松山镇里的灯火、工匠、戏班、绸缎、舟船……乃至每一分银钱流动,皆要循着方才那一席话而动了起来。


    既已议定,便再无闲话,各人拱手作别,鱼贯而出。


    “子衡,子衡,你今日这法子可真是妙!”李玉涵追赶着陈均柏脚步,小跑而来。


    “切!”刘易同‘哼’了一声,“那你方才怎么不说话,我可是瞧见了,你方才那脑袋埋得,跟个鹌鹑一样。”


    李玉涵面色一哂,“你这是什么话!你不是也没有说话!”


    刘易同:“随你怎么说。我可是第一个叫好的。”


    被他怼的不厌其烦,李玉涵索性转而看向陈均柏,“子衡,这戏班,画舫和行宫之事,你欲如何筹办?”


    “哎哎哎,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李家又没有戏班画舫。”刘易同诚心与他蛮缠,“子衡,你这排新戏可不能拉下我家,必须得给老刘班安排一场!”


    “你这人!不可理喻!”李玉涵气得跺脚。


    几人打小一块儿长大,大人议事,他们则被扔到一处玩,小时候围一圈吹鼻涕泡,如今陆续做了家主,不免仍是掐架胡闹。


    “我先回府一趟,一会儿我叫人去约了郑先生,晚上咱们在如意舫详谈。”陈均柏懒得参与二人拌嘴,匆匆交代过后便向门口疾步而去。


    跨进宅院,徐徐几步绕过假山,拾阶而上。


    门扉轻启,陈均柏抬目望去,案头与地面,大大小小的纸团子四落,小小一团身影正蜷在书案之前。


    黎阳那姿势甚是别扭,一只脚跪坐凳面,另一只脚悬空,在地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


    她写得投入,兀自拧眉、咬笔。左手以肘支着,拖住下颌,几缕细软发丝蹭着脸颊。


    许是被开门之声惊扰,她侧过头,一双眉似蹙非蹙,雾眼朦胧。


    倏尔,她唇角扯开,一排小白牙整整齐齐。


    “你回来啦!”


    黎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560|1832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忙摔了笔,从凳子上跳下,跑到他身旁。


    “你快来,我都算完了,你看我算给你听。”说着,将人拉倒桌前坐下,黎阳将书案上一叠纸取来,“十四年正月开店,当时有十五两本钱,先抵了两个月房租,然后买了……”


    她一撇眼,见陈均柏凝眉不言,伸手到他眼前一挥,“怎么啦?”


    男人回神,眼睫轻翻,淡淡道,“哦,知道了。”


    说着起身到衣柜处,“早上的衣物他们送回来没?”


    “没有吧……”黎阳有些纳闷,这人不是刚换了衣服出门,才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又要换衣服吗?


    闻言,陈均柏在衣柜中翻找起来。他方才在章府议事之时,几滴茶水溅落在身上,甚是碍眼。奈何笔方没替他准备换用衣物,如今天色不早了,更衣后,便要赶去如意舫。


    “那个,我把馄饨铺子的帐算得差不多了,你看一眼呢?再有一点点就完事了,但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银子真的是我自己赚的……”黎阳跟在他耳旁喋喋不休。


    “我约了人谈事,一会儿就要出门。”陈均柏抱着衣物拐进屏风。


    “那要不我说,你听?很快的……”隔着屏风,黎阳叽里呱啦地说着她那本账。


    陈少爷换了外衫,自屏风而出,“我真有要事出门,你这五十两银子的事,回头再说不迟。”


    一双小手紧紧拽着他衣袖,“干什么回头再说,我这事儿简单,你一盏茶功夫都没有吗?”


    “我有正事,别闹。”陈均柏声音极为克制,抽出袖子,大步流星。


    什么意思?


    什么叫‘别闹’?我闹什么了!


    黎阳愣醒,赶忙追出去,男人早已偏身下楼,脚步咚隆,只留一片衣角一闪而没。


    ‘你这五十两银子的事’


    他方才说话时候语气轻慢,如一记耳光打在黎阳脸侧,红了一片。她脸上火辣辣,眼中晶莹,连着鼻子发酸。


    这五十两银子差点叫人将她绑了扔出陈家,如何算不得正事!


    自己算了一整天,自去年正月起,一笔笔进出写到如今,在那人口中就不过是‘五十两银子的事’,就不过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回身就见屋内一地的废纸,团团揉揉。微风自门扉而入,轻推纸团缓慢滚动,发出窸窣碎响。


    吸吸鼻子,黎阳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进屋将账目理好,用茶盘压住,裙裾旋摆,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