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砚听见声音，抬眸看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桃楠身上，方才还微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眼底漫开一层淡淡的笑意。


    “回来得正好。”他迈开脚步迎上来，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怎么回去这几天，也没见你给我发消息？”


    桃楠攥着热饮瓶的手又紧了紧，刚要开口解释，就见梨砚已经伸手接过了他脚边的行李箱，动作干脆利落，“我帮你拿上去。”


    他跟在梨砚身后往二楼走，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海盐味，混杂着雨水的清冽。


    楼梯间的灯光落在梨砚线条流畅的侧脸上，额前湿发下的眼神专注又平和，仿佛那天易感期里灼热的目光只是一场错觉。


    桃楠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对劲


    走到房间门口，梨砚放下行李箱，把手里提着的蓝色工服递到桃楠面前，“这几天有点冷，这是协会的备用工服。”


    “哦，好，谢谢梨教练。”桃楠点头接过，指尖触碰到工服布料，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余温，像是梨砚身上的温度。


    “收拾完记得给我发消息。”梨砚说，“我把你不在的这几天的进度告诉你。”


    说完，他没再多停留，转身下了楼。


    梨砚的脚步声顺着楼梯渐渐远去，桃楠还僵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套带着微凉余温的蓝色工服，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低头看着工服上绣着的协会logo，又下意识摸了摸衣兜里那顶绣着“砚”字的蓝泳帽。


    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潮水里涌动的暗流，一点点往上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对，太不对了。


    梨砚的态度太自然了，自然得过分，自然得让人心慌。


    他记得梨砚易感期时灼热的眼神，记得两人信息素交融时，那种心跳加速、浑身发烫的悸动，记得自己失控咬在他腺体上，留下那个属于他的标记时，对方身体的颤抖与隐忍。


    可刚刚，梨砚看他的眼神，和看时夏、看南阳没有任何差别，温和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连递工服的动作都规矩得像在对接工作。


    那句“收拾完给我发消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把文件整理好给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更没有半分属于两人之间的、隐秘的在意。


    桃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寒意顺着背脊蔓延开来，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又酸又涩。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那天晚上浴室里的一切，那些灼热的触碰、失控的亲吻、标记，是不是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春梦？


    又或者……梨砚根本就不记得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心脏跟也着沉了沉。


    他太了解梨砚了，若是记得，以梨砚的性格，就算不会直白表露，也绝不会是这般疏离又平静的模样。


    他会别扭，会躲闪，甚至会刻意保持距离，会找借口避开和他单独相处，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把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


    桃楠深吸一口气，拆开行李箱，把那些带着回忆的旧物一件件拿出来，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门口，耳边反复回响着梨砚刚才的话，还有他转身时干脆利落的背影。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梨砚的聊天框，输入框里的光标闪了又闪，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打出来。


    算了，还是先收拾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行李箱，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却像房间里潮湿的空气，无处不在，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断了桃楠纷乱的思绪。


    是姐姐发来的消息，附带一个视频文件，还有一句简单直白的留言。


    ［帮你一把。］


    桃楠心头一紧，指尖飞快点开视频。


    画面是病房的监控录屏，画质不算清晰，却能清楚看到病床边站着的顾烨，以及床上脸色苍白的梨砚，那是多年前的场景。


    顾烨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他在船上跟我争执时情绪激动，跳海后又受了惊吓，意外分化了，但分化时受到的刺激太大，医生说，他丢了一部分记忆，里面有关于你的那部分。”


    “桃霖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顾烨的目光落在他颈后的纱布上，语气里多了点复杂，“他现在记不起你，这样对他也好。梨砚，算我求你，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别去唤醒那些记忆，让他忘了你，或许他能少受点关于桃霖的痛苦。”


    视频里的梨砚点了点头。


    视频不长，短短几十秒，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桃楠心里，砸得他指尖发麻。


    原来当年梨砚没再回来找过自己是因为这个。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陈辰的来电。


    “喂，小桃子。”陈辰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爽朗，“你姐刚跟我说，你恢复记忆了？”


    “嗯，”桃楠的声音还有点发紧，“刚恢复没多久。”


    “那就好。”陈辰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既然你记起来了，有些事我得跟你说说，关于梨砚的。”


    桃楠的心被猛地提起，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还记得当年梨砚救你吗？他当时腺体受了伤。”陈辰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不是普通的腺体损伤，是腺体嗅觉丧失，从那时候起，他就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了，别人也闻不到他的。”


    桃楠瞳孔骤缩，手里的工服差点滑落。


    难怪……难怪他总觉得梨砚对信息素格外迟钝。


    “你之前不是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吗？”陈辰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信息素共生反应，不过你放心，他现在腺体已经好了，嗅觉也恢复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辰庆幸的语气：“还好你恢复记忆了，不然有些事真没法说清。对了，昨天梨砚还给我打电话说他梦见他被你标记了。”


    桃楠的耳尖“唰”地红了，像熟透的樱桃，心跳乱了节奏，“砰砰”地跳着，几乎要冲出胸腔。


    “这些奇奇怪怪的反应，可能是就是共生反应的后遗症，”陈辰笑着补充，“我已经在医院查了，你也别多想，要是觉得不对劲，也去检查检查。”


    挂了电话，桃楠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发烫的手机。


    监控视频里顾烨的话、陈辰说的腺体嗅觉丧失、共生反应、还有梨砚那个梦……无数信息在脑海里翻涌。


    之前的失落和疑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对自己没能早点记起一切的愧疚，还有一丝藏不住的、雀跃的悸动，像破土而出的嫩芽，悄然生长。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梦……


    标记……


    桃楠想起刚刚陈辰说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气又笑地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天花板挥了两拳，无语道：“梨砚以为那天晚上是梦？！易感期的Alpha是没有脑子吗？！”


    他越想越气，脸颊鼓得像河豚，他被夺了初吻，咬了还给帮忙不说，结果转头就被对方当成了一场梦？这是什么离谱的剧情。


    时夏和甜橙橙刷到桃楠Vlog评论区那条关于梨砚的回复时，本来还和大家坐在客厅整理采样数据，梨棠安静的和他们坐在一起。


    “哎？桃楠这回复什么意思？”甜橙橙拿着手机凑过去，戳了戳时夏的胳膊，“‘等他愿意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听’，这话怎么……”


    时夏指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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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落在评论区里粉丝讨论梨砚运动员过往的内容上，又看了眼旁边对着手机轻笑的梨棠，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拉着他们两个就起身：“这小子果然有事儿瞒着我们。”


    三人轻手轻脚地摸到桃楠房间门口，没等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翻找声。


    房间里，桃楠把从江城带回的旧相册摊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看那张梨砚穿着省队泳衣、举着奖杯的照片上。


    “桃儿！”甜橙橙直接推门进去，“你vlog评论区那条回复什么意思啊？你早知道梨教练以前是游泳运动员？”


    时夏附和道:“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们，如实招来，坦白从宽。”


    桃楠吓了一跳，慌忙把相册合上，抬头就对上时夏探究的眼神和甜橙橙八卦的目光，还有梨棠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看了一眼桃楠手里的相册，然后看向他，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桃楠面前，急切地用手语比划起来。


    她的动作又快又认真，指尖在空中灵活地翻飞：“我记得你，五年前台风天，在海边，你跟着哥哥和叔叔一起找我，我见过你！哥哥房间里的照片上也有你，很开心能再次看到你。”


    说完，她拉了拉时夏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期待，示意他翻译给桃楠。


    时夏刚要开口，就看见桃楠放下相册，指尖动了动，比了一串流畅的手语，语气通过手势传递得温柔又清晰：“很高兴你能平安长大，梨棠。”


    梨棠眨了眨眼睛，随即弯起嘴角。


    时夏和甜橙橙愣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时夏想起他在评论区的那句话，大概明白了。


    桃楠沉默几秒后，抬眼看向时夏和甜橙橙，声音轻得像落了层薄纱：“其实我和梨砚认识很久了，比你们想的要早很多。”


    刚要开口的时夏被桃楠的话定在原地。


    他盯着桃楠手里的相册，忽然想起高中时总看到桃楠课间对着相机傻笑，追问时只说“是哥哥”，当时他还打趣是不是早恋，现在想来全是后知后觉的铺垫。


    桃楠边收拾东西边说:“我们是在江城8年前的台风季认识的，我总去海边找他，后来，霖爸带着他去了京市的省队游泳，一路游进了国家队，再后来……”


    他把发生的事儿大概讲了一遍，然后搂住了两个人的肩膀:“看看，这就叫缘分天注定。”


    时夏想起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桃楠有段时间天天都和他打电话哭，问起只说“重要的人都走了。”


    他当时以为是因为霖叔叔的离开，还拉着桃楠去喝酒，但被桃酥抓住了，后来上了大学，时夏就再也没见过桃楠提那个哥哥，只当好兄弟失了恋，也没提过，现在，他才明白“都走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不是不提了，而是忘记了。


    甜橙橙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瘫在床下的毛绒地毯上，悲痛的捂着心脏哀嚎:“我的CP真的是真的！但是情路怎会如此坎坷，这就是爱情吗！！！”


    时夏:“你又开始了……”


    同人女真是没救了。


    甜橙橙：“我今晚就要写一篇失忆梗嘿嘿嘿。”


    桃楠收拾好相册，看了眼瘫在地毯上还在为“CP情路”哀嚎的甜橙橙，伸手一把将时夏也拉着躺了下来，两人并肩挨着甜橙橙，后背陷进柔软的地毯里。


    “别嚎了，”桃楠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认真，“我已经有计划了。”


    时夏侧头看他，挑眉：“你想干嘛？”


    “追他啊，”桃楠说得干脆，眼神亮得惊人，“以桃楠的身份，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追梨砚，不是以前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阿楠’，是现在能和他并肩的桃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