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风迦按时走出宿舍楼，发现停在路边的小豆丁，定神一看，果不其然是凡纳坐在上面。


    风迦走近，“师兄。”


    “嗯。”凡纳脸上表情不大好看，“上车。”


    风迦麻利地上了车，“今天怎么是你，老师呢？”


    “他旧伤犯了，我来送你几天。”果然一大早，人人都有起床气，凡纳语气难掩的烦躁。


    不过今天估计得迟到，风迦坐在后座准备闭眼小憩一会儿。


    刚闭上，熟悉的推背感猛然传来，风迦一个回神握住了前排椅背。


    什么鬼！！你昨晚不是还说违规？


    凡纳不语，一个劲儿的地小豆丁在寂若无人的校园里开出残影。


    到蜂鸟时，风迦瞌睡已醒，下车后幽怨地看着凡纳，“师兄，你也喜欢飙车？”


    凡纳沉着脸，“快进去，你要迟到了，明早提前20分钟在楼下等着，我讨厌开快车。”


    说完，又保持着标准车速不慌不忙地开远了。


    走进场馆内，四位老师又在等她了，希望昨晚的消息没传播的那么快，风迦的腿有点哆嗦，复又想起，昨晚的事儿只是未遂，我又没真的出去，想过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吓唬自己，他们还能抽死我不成！


    风迦小跑过去，分别和四位老师嬉皮笑脸地打完招呼，问道：“杰文斯老师，今早的热身项目是哪个？”


    杰文斯老师的肌肉还是一如既往的壮硕，这衣服太合身了，把他一身的曲线印出清晰的轮廓，“你的课程有变化，今天没有体能训练。”


    风迦眼睛一亮，我特么终于可以去教室上文化课了？！


    一旁的纳伦佐接过话，“根据你的情况，我们新增了两门课程……”


    风迦赶紧凑近问道：“哪两门？经济与历史，还是政治与科学？”


    德莱尼上前一巴掌拍在风迦后脑勺，“站好，听就是了。”


    风迦被打得趔趄，不敢看德莱尼老师，稳住身形之后不敢怒不敢言地站直了。


    纳伦佐继续说道：“是精神感知和刀术剑意。风迦，如果你是传统分化而来的Alpha，那在你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你的精神感知能力会面临一场大爆发，这种能力决定着你的上限，也是独属于Alpha的灵觉，本没必要特地开课让你训练，但你也知道，你的情况特殊，你甚至没经历过易感期。”


    谢谢，她不想经历，据说Alpha的易感期会像发了春的野猫，疯了一样找Omega咬颈，她可不想被Omega怒扇巴掌大骂流氓。


    “这段日子以来，我们一直在观测你的身体数值变化，但在感知那一栏，你的波动平平，似乎并不知道如何使用。”


    “说实话，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风迦毫不避讳，她当Alpha也没多久，不知道这点常识也很正常。


    这么看来，那风迦不知道的常识可能有点多，比如在这个世界上，一个Alpha，无论什么等级都能单手制住一个Omega，还能有机会给她甩巴掌吗？但风迦就是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其实还是那个要去西斯比湖搭小屋的妹子，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高的精神力，前途风光一片，没准儿不用花钱让萨恩去爬榜她也能横扫全校，可你让她如何相信呢，她分化前不过是个等待被联姻的贵族小姐，你以为她在Omega圈里搞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但在另一种性别眼中，这也只是活泼可爱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手里能拿到的东西太少，还不足以跟这个世界叫板。


    “风迦，闭眼。”纳伦佐突然道。


    场馆内的全息模拟系统开始运作，头顶的白光一瞬转变为乌云密布的阴暗苍穹，脚下是柔软的泥土，上面有密集的青草覆盖，恍惚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风迦闻到了一股潮湿的苔藓气息，她缓缓闭眼，仿若感受到大地在呼吸，远处的天空炸开一道闪电，暴雨将至。


    纳伦佐绕着风迦缓慢转圈，在这种环境下，他的声音听起来若有若无，“强大的精神力会带给五感更多的加码，也在你失去五感时赋予你新的载体，如果丧失了你的眼耳鼻口手带来的信息，你就要试着用你新的感官去获悉世界的多面。”


    纳伦佐的位置似乎越隔越远了，环绕着她的声音被大风吹得突然悠远起来，“风迦，现在指出我的位置。”


    话音刚落，风迦抬手指向她的右后方。


    根据音源判断位置，这倒是简单，随便一个人都能办到。


    在风迦指出纳伦佐正确的位置之后，他又开始变换方位了，这次，他没有出声，风迦在蛮横的风中仔细感受每一丝变化。


    “风迦，再一次指出纳伦佐少将的位置。”卢利老师出声道。


    斑驳繁杂的声音在周围的风里盘桓，小草的倒伏，树枝的倾斜，卷飞在空中的落叶，耳畔聚集了狂风的呜咽，她甚至听见了发丝在风里扑棱的声息，可来自纳伦佐老师的全部感官消失了。


    良久，风迦缓缓抬手指向自己的正前方。


    风在吹向她时，似乎在前方拐了个弯，气流不再顺畅，带给皮肤新的触觉。


    许久没人发声，不知道指的对不对，风迦一睁眼，看见自己前方面露微笑的纳伦佐老师，他已经隔自己很远了，至少在这样的天气里，她无法听见他的脚步声。


    一旁的德莱尼老师上前为风迦戴上眼罩，刚戴好，一道霹雳的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轰隆巨响，暴雨顷刻已至。


    耳边没有一丁点老师的声音，全是万千雨滴砸在皮肤，砸在泥土的响声。


    没有人说话，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淋雨，风迦的五感被暴雨阻隔，除了雨，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突然，一颗石子击中了她的小腿，风迦不得不屈膝跪在地上，疼痛使她直不起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枚石子从雨幕中来，打中了她的肩膀，风迦跪趴在地上，亿万雨滴从天而降，这里成为了最好的狩猎场。


    风迦不敢再掉以轻心，她忍痛站了起来，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屏气凝神，要知道如果这是子弹，她早出局了。


    又是一颗石子破雨而来，这一次，风迦没再被打中，石子擦着她的衣服而过。暴雨还在继续，在风迦的感知中，每一滴雨水都在她脑海里排列，强行闯入的异物被她察觉，她闪身躲开。


    观察室中，实时记载着风迦的数据，此时，她的感知迎来了凸起的波峰。


    在训练场的风迦因为她的全神贯注而没再被击中，可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差，暴雨，大风，雷鸣，大树折断，雨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她开始用另一种感官去观察世界，发现一切都变得清晰可闻，她甚至能感受到石子投掷而来时的破空声，以及周身挥之不去的危险，凭借这种感知风迦躲开了好几枚快要命中她的石子。


    突然，风迦向前一握，接住了一支直直射向她眉心的箭矢。


    暴雨停了，风也停了，环境回归往日的训练场，风迦摘下眼罩，看着手中的箭矢消失，纳伦佐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懂了吗？精神感知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风迦：“？”


    “额，可能还是不太懂，我觉得这个经过训练，每个人都能做到吧。”风迦反骨突然上来了，“徒手接箭嘛，感觉也不难。”


    卢利看起来是最绅士的那个，其实心里的火气比谁都大，“我们的目的不是让你练习徒手接箭，是让你调动精神力去感知，感知！”


    德莱尼老师就温柔许多，“在这支箭离弦后的0.03S时间里，你感知到了什么？你就没问过自己为什么能接住这支箭？”


    风迦振振有词：“老师，你这话问的，那我要是接不住，不就完蛋了嘛！”


    杰文斯走过来捏住她的肩膀，“可你起初连石子都躲不过，为什么最后能握住那支箭，在这个转折里，你就没做什么改变？”


    杰文斯老师的手劲儿有点大，风迦缩了缩身子，“这哪能一样，石子挨两下就是疼个几分钟，那支箭要是接不住我就直接回炉重造了。”


    “这只是模拟训练，不会死。”


    “死是不会死，但疼也是真的疼啊，老师！”胳膊上起个淤青和脑门直接裂开，她还是能分清轻重的。


    纳伦佐见风迦油盐不进，只能换一种方式，只见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定制手枪，21发子弹，12mm口径，这玩意儿中一枪可不仅仅是个窟窿，冲击带来的伤害会直接血管爆裂，当场死亡，要是只打中了四肢，也会导致完全性截断。


    这把枪风迦认识，之前德莱尼老师让她试过，强大的后坐力让她连连发都做不到。


    纳伦佐把这把枪交给杰文斯，又示意卢利退去一百米的范围外，“风迦，这次可要看好了，精神力到底决定了什么。”


    随后，风迦看见卢利老师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他挺身直立，面向杰文斯嘴角轻笑，从容不迫的模样让风迦觉得一会儿杰文斯老师射出的不是子弹，是丘比特的爱神之箭。


    老师要表演什么？徒手接子弹？还是剑斩合金弹头？这不扯嘛！


    德莱尼还在一旁感慨，“居然有幸能对着卢利上校开枪，光是想想就羡慕杰文斯。”


    纳伦佐：“不过能见识到卢利久闻的剑术，也很划算了。”


    老师，你们在说什么呢，要不然先醒一下？马上就要血肉横飞了，你们一点不担心嘛！模拟环境还没开呢，这可是真枪，打在身上碗口大的疤，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砰砰——”几声枪响让风迦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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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愣神。


    真开枪啊！


    短短十秒不到，杰文斯就清空了弹夹，他瞄准着卢利身上所有重要的关节和心口，连眉心都开了好几枪，根本没留手，他浑身的肌肉在射击过这种后坐力极强的枪支时轻颤，不过对他来说可能只是热了一下身。


    可风迦完全没注意杰文斯的枪法如何，她紧盯着卢利，眼睛都没眨动半分，他身法迅速得让风迦看不出他是如何移动的，但是却精准地避开了每一发高速子弹，手中的长剑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格挡住最后一发射向他前胸的子弹。


    子弹撞上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弹开，不偏不倚地滚落在风迦脚下。


    ！！！


    这要是去摆摊卖艺不得血挣！


    “卢利老师居然能躲子弹！”风迦捡起地上那枚弹壳，惊叹道。


    纳伦佐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能躲避子弹嘛？”


    “他能看清弹道？”风迦猜测。


    纳伦佐冲她摇头，“不，卢利上校的精神力可是S，他强大的精神力能感知到杰文斯会在什么时候扣下扳机，自然能顺利规避子弹，等级高的Alpha精神力也愈加强大，他们的第六感准到惊人，能轻易的察觉到窥视或者杀意，也就是说，如果一个Alpha他的等级能达到A，那他的体能就算是D，再差也会在一场战斗的开局占领七分的优势。“


    “老师，我……好像明白了一点。”风迦喃喃道。


    纳伦佐终于欣慰，“你之前从未接触过精神感知，即便在危险时刻用到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刚才的模拟训练中，你其实就做得很好，你接住了那支射向你的利箭，因为在那支箭即将离弦的一刻，你就清晰的察觉到了它会直取你的眉心，你要么躲避它，要么拦截它。”


    “风迦，你的精神力远高于我们，你能做得比卢利上校更好，据说那些能将精神力运用到极致的Alpha甚至能窃听对手的思想。”


    突如其来的新知识让风迦暂时有些消化不了，她脑子里还重现着刚才卢利老师漂亮的身法，带着火星的子弹擦过他的躯干，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持剑站在那的身姿帅极了，像守城的将军面临城楼下的千军万马，即使身后是一座空城，也能自信的拔出手中的剑，然后带着不羁高冷的表情朝敌军吐口水。


    卢利走近，见风迦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冲她晃了晃剑柄，说道：“看什么呢，收一下你的眼神。”


    “老师，你这把剑哪来的，刚才那招好帅！”


    卢利压住嘴角，心念一动，长剑回到“鞘”中，对着风迦说道：“刀剑是Alpha最趁手的武器，每个人都有。”


    “瞎说，我就没有。”风迦看着突然消失的剑稍微有点激动，“学校会发？”


    纳伦佐拍上风迦的肩膀，“不用我们发，你们戴维斯会给你准备好的，月末回家找你父亲要吧。”


    风迦：“对样式材质有什么要求吗？万一他准备的不合适怎么办？”


    纳伦佐：“放心，不会，你父亲为你准备的，肯定是最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风迦的训练相当耗费神思，老师们在她下的副本里增加了一个新的东西，一杆随时在瞄准她的狙击枪，她需要顶着这杆枪去做任务，稍有不注意，就有子弹飞速划破气流，击中她的额头，所以她不得不在模拟场中无时无刻地展开自己的精神力，一个副本下来，风迦精疲力竭。


    刚出副本的风迦瘫坐在地上喘气，太惊险了，最后一刻那杆枪才射出那枚子弹，还好她躲了过去，要不然又得重开。


    德莱尼站在她身旁，很明确地指出她的问题：“很失败，风迦。刚才那个副本你虽然完成了，但在我这里也只有零分，去看看回放就知道，你就像一只随时会被抓起来的兔子，风声鹤唳，而且你端枪的手一直不稳，打偏了好几次，如果是我做你的对手，你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风迦站起来面对着她，自己也明白这个毛病，明明有了感知相伴，她的训练应该更游刃有余，但现在好像还成了负担，没以前那么从容了，“老师你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嘛，反正……就是一把用马鬃拴起来悬在头顶的利剑，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所以只好时刻绷紧神经。”


    “你曲解了精神感知的本意，风迦，它并不能成为你精神外放而形成的盾牌，它仅仅只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同僚，在你处于危险之中时轻拍你的手背，是回击还是闪躲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德莱尼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眉心，“那把剑只有在它掉下来的那一刻才能被称之为杀机，其他时候不过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剑罢了，你用不着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它即将坠落。”


    风迦听后略有所感的点点头。


    德莱尼“嗯”了一声，“好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