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虽高，却难以阻止有心之人窥探的目光。


    自从云渺渺在京都以神算扬名以后，哪家朝臣对她不是又敬又怕？


    云渺渺被禁足的旨意一下，就像一滴热油溅在了本就暗流涌动的京都，无数的阴暗虫豸闻着味儿就蹦了出来，很难说，这混乱的情形对于当今陛下来说是不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是否是他想趁此清理一部分心怀不轨的臣子了。


    丞相府


    林晚晴姿态娴雅地为林博文斟茶，自她收到亲生父亲的信她就想好了，针对云渺渺这件事只靠她一人肯定办不成，她需要争取到林博文的支持。


    “父亲知道云渺渺被禁足了吗？自从我们家得罪她以后，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尤其是她还那么神异......”林晚晴半跪在林博文面前服侍着他，她没有把话说透，但林博文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收起你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林博文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晚晴，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唔......不过我确实有收到消息，说是云渺渺这次除妖不力，造成的祸患可不小，听说涉及国运！皇上震怒，现下正罚她闭门思过呢。”


    林晚晴心跳突然加速了一下，一道惊雷划过她的思绪，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对付云渺渺了。


    善泳者溺，对付云渺渺就该从她擅长的玄学角度出发。


    “父亲，您难道不想趁她病要她命吗？有这样一个人在，我们就好像一直都是透明的，把柄一直被别人掌握的感觉不好受啊，父亲。”林晚晴仍极力游说着林博文。


    林博文突然冷笑了起来，他一把捏住林晚晴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晚晴，你知道的，我最宠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恃宠而骄，我今天累了，不想罚你，但下不为例。”


    羞辱味儿满满的手指划过林晚晴的脸颊，伸入她的嘴巴疯狂的搅弄起来，林晚晴的口水控制不住的从嘴边流了下来，她不敢反抗林博文就把这笔帐算在了云渺渺头上，若不是她，她怎会沦落至此！


    “现在，说说你的计划。”听不出喜怒的话语从头顶传来，林晚晴知道，林博文其实自己也希望按死云渺渺，没有任何野心家能容忍一个人能完全掌握他的把柄。


    “父亲请想，”林晚晴低着头面无表情，用丝帕轻柔而优雅的擦干净了嘴角的口水，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自云渺渺进京后，风波不断，如今更是危及国祚，这难道不是命格奇特，刑克亲近，乃至妨害国运之象吗？”


    她把擦完嘴角的丝帕随手扔在脚凳上，换了幅亲近孺慕的神情：“女儿是这样想的，倘若我们将这件事的真相经由德高望重的高僧宣扬出来，让朝野上下皆如此认为，那么为着江山社稷着想，想必我们就能让云渺渺彻底失了圣心，甚而赶出京城......”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林晚晴语气笃定：“百姓需要一个解释，大臣需要一个交代。我们只需把真相给他们，届时，即使她云渺渺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顺应天意民心！”


    很快，京城里的一些茶楼酒肆，深宅后院之中，开始流传起了一些风言风语。


    “听说了吗？那位云渺渺，命里带煞呢！她回京来，是专门要来克我们晋朝的国运呢！”路边的一处小小聚集点，几位妇人正高声谈论着最近正时兴的话题。


    “怪不得，之前京城风平浪静，她一来就出现妖邪，原来她自个儿就是个招灾的！亏我前几天听说她除狐妖，还专门为她上香祈福呢，呸！没想到竟是丧门星！”刻薄寡恩的面庞上流露出心疼和愤愤不平的神色。


    “此等不详之人，岂能留在京中！圣上怎么没把她逐出京城！只是区区禁足，真是太便宜她了！听说她又给咱们招灾了呢！”......


    流言如同毒蔓，悄无声息的滋长。


    等云渺渺听到风声的时候，京城里已经掀起了一股讨伐云渺渺的热潮。


    就连一向都不理会民间呼声的上层士大夫们，也在奏折中写满了对云渺渺的猜忌之言。


    “陛下！流言汹汹，皆指向云渺渺，言其命格有碍国运！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陛下！万民之口，不得不防啊！”


    晋武帝看着底下的臣子们，这些进言的人中还有不少是当初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不由感到内心一阵悲凉，真以为他现在拿不动刀了吗！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这些慷慨激昂的臣子，最后落在了站在文官首位，一直不发一言，仿佛置身事外的林博文身上：“林丞相。”晋武帝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众爱卿所言，你怎么看？”


    “回陛下，老臣以为，王侍郎等人所言，虽有些过激，然其忧国之心，天地可鉴。”林博文缓缓出列，步履沉稳，躬身回道。


    “若长期放任流言，恐损及陛下威信，也让百姓惶恐不安，因此臣斗胆进言陛下或可令其前往京外的寺庙处静修以暂避风头，待流言平息，再做计较。”林博文这一番话确实老辣，借着民意和大臣的势想要逼迫晋武帝退让。


    然而他现在面对的是猜忌拉满的晋武帝，也低估了晋武帝对这种底下的臣子们合起伙来左右他决策的愤怒。


    就在林如海以为皇帝会顺势而行的时候，晋武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好一个为朕分忧！”晋武帝霍然起身，脸上再无平静，只有雷霆之怒“云渺渺算国贼，是朕要求的，云渺渺除妖，是朕准的！她如今闭门思过，也是朕罚的！她如何罚，自有朕来决断，何时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了？！”


    “如今妖患刚平，你们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流言要朕处置一个有功之人？”晋武帝的怒火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金銮殿。


    “朕每年花这么多钱养着你们，你们不想着如何解决流言，稳定朝局，反而人云亦云，朕看你们都是过得太安逸了！今日，凡是进言云渺渺相关事件的全部罚俸三个月！此事不许再议！”


    “退朝！”晋武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殿鸦雀无声的官员。


    林博文看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早就猜到晋武帝不会处置云渺渺，此番只是为了激化民间反抗情绪而已，眼下晋武帝护的越厉害，到时候百姓的逆反心理就会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