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赵乾努力佯装镇定。


    可她到底也只有七岁，哪怕再如何多智近妖幼年老成，这猛地被云渺渺将底细掀了个底朝天，也有些应付不来。


    云渺渺看得好气又好笑。


    她还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将姿态做得很明显了呢。


    若是她想要对付赵乾，哪里用得着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同她说这些。


    “方才以退为进不是用得很趁手吗？怎么到我的跟前就和我梗着脖子干？”


    云渺渺单手握拳，轻轻地锤在赵乾头顶。


    要不是看这孩子的命数属实可怜，她也不会冒着和晋武帝对着干的风险，把人抢过来。


    “我没说谎。”


    云渺渺慢条斯理地说着：“你的确活不过及冠。”


    赵曜脸上肉眼可见地闪过慌乱。


    她这条命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当然会希望活到最后。


    哪怕欺骗整个天下也在所不惜。


    “如果你不拜我为师，不留在安国公府，天天在你那皇宫打转，都用不了七年，只需要五年的时间，你的好皇爷爷就会发现你的身份。”


    云渺渺嬉皮笑脸地比了个抹脖的动作。


    “五年后，就是你皇爷爷亲手杀的你，你还不快点谢谢我，让你们爷孙避免了互相残杀。”


    “你撒谎！！皇爷爷那么爱我！你说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赵曜到底还是孩子，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地大叫起来。


    她眼神裹着泪光，咬着唇瓣，愤愤不甘地瞪着云渺渺。


    “你一定，一定是在撒谎，什么玄门中人，根本就是骗人的！”


    哪怕她这般喊叫，声音却依旧嘶哑低沉。


    云渺渺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怜惜。


    有时候看见一些太过懂事的小孩，云渺渺的确会心软得多。


    “如果我是骗子，你皇爷爷会带你来看我？”


    心软归心软，云渺渺说出的话仍旧扎心。


    “如果你真的那么肯定你皇爷爷爱你，你怎么会主动问你母妃讨药，毁了自己的嗓子？”


    赵曜长相大部分遗传了先太子，这也是晋武帝为何这般偏爱她的理由之一。


    可在声音上，到底还是遗传太子妃居多，天生的软糯甜美。


    早在一年前，赵曜就从旁人的反应中看出她这嗓音绝对不是广义上的男儿声量。


    若她是男儿，天生如此，当然不必在意。


    可她是女子，只能步步小心。


    哪怕母妃反对，她还是请母妃身边知情的嬷嬷取来了药。


    母妃太天真。


    总觉得只要皇爷爷仙逝，她们就可以表露自己的身份，回归正常的女儿生活。


    可不管继位的人是谁，哪个会放过先太子的血脉，甚至还是得到了晋武帝继位认可的先太子血脉。


    在这一点上，赵曜看得比太子妃透彻太多。


    既是走上了这条路，就无法回头了。


    赵曜浑身颤栗，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


    云渺渺也不再刺激她，只是极轻极淡地问了一句：“你看，你不是很清楚吗？”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应该杀了你，未来的太子少傅也不该是个女子。”


    赵曜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抓着眼下的被面。


    “好好好你应该杀了我。”


    云渺渺掏了掏自个耳朵，随口敷衍：“你皇爷爷都同意了，你皇爷爷都杀不了我，你叽叽哇哇干什么。”


    她伸出手指，弹了赵曜个脑瓜崩。


    “你不想认我做师父，我还不想认你做徒弟呢，知道多少人想拜我为师吗？你少想得美。”


    赵曜脑袋被弹了好几下，也是疼得连捂着头，深怕云渺渺再次下手。


    可云渺渺只是站起身来，笑着看她一眼，随后才开口。


    “只是名义上的师徒，放心吧，我才不会让你占便宜，好好休息，等会见过你皇爷爷，我就撵你去柴房住。”


    说完这话，云渺渺便朝外走去。


    赵曜手下的被面被她抓得一团糟，眼见着云渺渺已经快要走出房间，她忍不住开合着唇。


    鼓足勇气。


    “对不起。”


    云渺渺脚步一顿。


    赵曜又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还有，非常感谢你——”


    她话音还没落下，被猛地凑到自个跟前的云渺渺吓了一跳。


    “这样才乖。”


    云渺渺笑着捏了捏赵曜脸上的软肉。


    这孩子，看着可比某些小孩乖多了。


    赵曜脸被揪得通红，又狠狠地被云渺渺揉搓了一顿，才被云渺渺松开。


    她躺在软榻上，鼻尖全是云渺渺身上的淡淡香气，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竟比在那偌大的东宫里睡得更踏实。


    等到晋武帝来的时候，她依旧睡得极沉，全然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就让他睡吧。”


    晋武帝看着赵曜睡得红扑扑的脸，示意周围众人悄悄退出去，无声合上房门。


    一直退到院子里，晋武帝才看向云渺渺。


    “好你个云丫头，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和俺大小声叫板了！”


    随着晋武帝这一句话，现场气氛顿时松懈下来。


    不怕晋武帝提这个，就怕晋武帝一言不发。


    “我这不也是为了救陛下的孙儿嘛。”


    云渺渺也顺着梯子往下爬：“您想想看，我要是不闹这么一出，您能答应我的条件嘛，肯定会骂我一顿，然后斩了我的头，到时候别说是救人了，连我的小命也要不保啦！”


    晋武帝怒目圆睁，瞪着云渺渺。


    随后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还对俺倒打一耙，俺差点没被你气死，你也没被俺斩了啊，到头来还说俺的坏话，恁这妮儿，不地道！”


    笑完他且去看陆辰风：“怎么说？要不然俺现在就下旨赐婚，让这祸害早点进你们安国公府！”


    云渺渺听到这里，心里面也是咯噔一响。


    晋武帝这看似笑嘻嘻的长辈模样。


    实则是已经决定把安国公府留给赵曜，放弃了打安国公府兵权的主意，反而是打起她的主意，要把她牢牢实实绑在安国公府这条船上。


    云渺渺开始疯狂给陆辰风使眼色。


    她记得陆辰风也不想认这个婚约对吧。


    那还不赶紧拦住晋武帝。


    真要是赐婚，她不光是要解决婚约上缔结的契，还要想办法解除皇帝赐婚。


    不比现在麻烦千百倍嘛！


    陆辰风！


    你倒是说句话，快点把这赐婚打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