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一开始就没怕过。


    这群人会动手也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不然她也不会特地将林凡带来。


    但是赵乾会出手，她的确没想到。


    她也不管陆大此时此刻什么表情，只是示意赵乾将手递过来。


    要说赵乾也的确不是什么聪明人，外加上在晋武帝面前又是个受宠的皇子，惯来都是旁人看他的脸色居多，还真看不懂眼下的气氛。


    云渺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他坦然地伸出手，落在云渺渺的掌心上。


    云渺渺倒是注意到周围众人气愤不已的目光，可她浑然不在意，淡定地捏着赵乾的手指翻看。


    赵乾当时挡得太急，没有做半点防护措施，此时掌心血肉模糊，不少皮肉都被竹鞭上的毛刺勾出，看着颇为可怖。


    他紧皱着眉，明显也觉得极疼。


    “有点蠢。”


    云渺渺给他下了评语。


    赵乾瞪着她。


    自己是为了云渺渺才接下这一鞭，云渺渺不向自己道谢也就罢了，居然还骂自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刚想出声。


    云渺渺便从荷包里面掏出个小小药瓶，她将赵乾手指摊开，轻轻地往上倒了些药粉。


    赵乾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疼？”


    云渺渺不由得回想起先前见到的陆辰风——


    比起陆辰风来说，赵乾的确有些过分怕痛了。


    “娇气。”


    她摇摇头。


    但这伤口毕竟是为了自己，云渺渺还是放缓了动作，轻轻都用指腹蘸着药粉，涂抹在伤口上。


    赵乾又痛又痒，他低头看着云渺渺，只能看见她挽起的一头青丝和若隐若现的雪白后颈，不知为何心里面似乎也在发痒，脸颊憋得通红。


    一时间这两人就有些自成天地，无视旁人的意思了。


    旁边的陆大气得七窍生烟。


    他狠话都放出去了，这几人怎么权当做丝毫没有听见一般！


    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我看你们真的是活腻歪了！”


    “把他们都抓起来！沉塘！全部沉塘！”


    闻言，大姨娘眼神闪过可惜。


    她本来还打算等到事后，想办法把这两个男子占为己有。


    但他们自己不识好歹，那也没办法了。


    和云渺渺一起去地府做鬼鸳鸯吧，届时她会为三人多烧点纸的。


    云渺渺置若罔闻。


    几个小厮想上前来抓住云渺渺，还没靠近，便被林凡接连踹了出去。


    “沉塘也没关系。”


    云渺渺缓缓抬头看向周遭气得鼻歪眼斜的这帮子老头。


    “但是你们也得挑挑先让谁陪我沉塘吧，总得有个先后。”


    她神色淡然，指尖在赵乾和兰庭两人中来回游移：“正好这位长辈不是说将人打死也无所谓吗，来看看，先选哪个陪我沉塘去死呢。”


    两人把云渺渺这般开涮，顿时神情各异。


    赵乾红着脸扭过头，懒得理会云渺渺。


    要是在昨日，他定然直接责问云渺渺发什么疯了。


    偏偏他掌心此时烫得惊人，心里面也痒得不行，居然生不出来和云渺渺动怒的意思。


    兰庭蹙着眉，看得出来不赞同云渺渺的举动，却也没有贸然打断云渺渺。


    “选什么，都得给我死！”


    陆大冷哼一声，看向两人：“我看你二人容貌不俗，怎么就被这淫妇骗到此处，若是你二人愿意指认，是这淫妇主动勾引，行事不端，我便饶你二人性命！”


    他和大姨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日将云渺渺私下处死，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往云渺渺的身上扣黑锅。


    岂料二人听见此话，皆是露出格外复杂的神色，无言以对地看着陆大。


    要说云渺渺行事不端，他们自然是一百个赞成。


    这世上还有几个女子，敢让朝廷大员或受宠皇子给她们做奴才的。


    可要说云渺渺主动勾引——


    那真是纯属无稽之谈。


    “别啊，我一个人上路多孤单。”


    云渺渺从自个位置上起身。


    她一手拽着一人，难掩笑意地开口：“来来来，大家一起走热闹，不是要动手吗，赶紧的吧，千万别磨蹭。”


    说完，云渺渺将赵乾往前一推。


    “就他了，他先来。”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般严肃的场景，云渺渺居然还敢做出这种胡闹的姿态。


    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不是服从，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好好好！”


    陆大此时已经怒极。


    他见赵乾两人似乎也不打算作声，当即便从祠堂上方取来一柄长剑。


    “此剑是我八弟为当今征战沙场时的佩剑，这些年来一直供奉在祠堂里，今日用来杀你们三人，算是你三人的福气！”


    陆大可不比陆老八那样的本事，光是拔出长剑就消耗了不少的力气，举着剑吃力地朝着赵乾劈杀过去。


    “住手！！”


    外面传来陆老八的怒喝声。


    陆大却佯装未闻，但手上的长剑剑尖已然转向，先朝着云渺渺劈过去。


    老安国公说不定就是冲着保下三人来的，那两个男子也就罢了，云渺渺必须得死！


    不然影响的就是他余生的荣华富贵！


    眼见着剑尖快要抵到云渺渺脖颈。


    嘭！


    一记重拳落在陆大的腹部，竟是生生将陆大打飞出去。


    云渺渺抬眼看了下护在自己身前的陆辰风，嘴角微勾：“怎么不继续看戏了？”


    陆辰风来的时间可比老安国公早多了。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陆辰风就跟着她来了祠堂，不过是在暗处没有露面罢。


    原本她都以为陆辰风不打算出来了呢。


    陆辰风回首打量着她。


    见她并未受伤，才开口：“不是在看戏。”


    云渺渺沉默。


    不是在看戏是什么。


    她撇了撇嘴，也不想和陆辰风争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陆辰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明白这是云渺渺没相信自己的话。


    他有片刻的哑然。


    低声道：“若我出现，他们定然不敢再招惹你，你不是还想和他们玩玩吗？”


    云渺渺挑眉。


    “玩倒是玩了，不过现在他们犯的可是杀头的罪，你不打算救一下？”


    云渺渺说话时语带笑意，可不管怎么看，那双眼都冷得出奇。


    意图谋害皇子，在场这些人，尤其是方才动手的陆大，十有八九是逃不过去了。


    哪怕是陆老八这位老安国公求情，也免不了重刑加身。


    更何况在场的还有兰庭这位大理寺卿。


    从云渺渺答应来祠堂开始。


    这群人就注定跑不了了。


    既然他们都想要对她下死手了，云渺渺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陆辰风垂首看着云渺渺，突地伸出手，落在她的头顶上，极其温和地揉了揉。


    “先前我是不爱与他们计较。”


    他顿了顿：“但既然他们闹到你身上，那他们落得何种结局，都是自作自受。”


    云渺渺脑袋被摁得轻轻垂下，听着陆辰风的话，心里面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抿着唇，也抬眼看向陆辰风。


    定定地与之对视。


    “如果我想要他们都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