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西郊，秘密关押点。


    审讯室内，李文海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北极狐”这三个字，像一把来自西伯利亚的冰刀，将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都剥得干干净净！


    他引以为傲的城府，他赖以生存的官威，在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男人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你……你到底是谁？！”李文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与恐惧。


    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个代号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掌握了足以将他和张明远部长，瞬间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致命王牌！


    祁同伟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只已经被逼入绝境，却还不自知的困兽。


    “叮铃铃——！”


    审讯室里，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再次尖啸起来。


    这一次，李文海看着那部电话，却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毒蛇，浑身一个激灵！


    他知道，这通电话，一定是张明远部长打来的。


    他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向部长汇报什么“胜利”的果实了。


    他，成了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定时炸弹！


    颤抖着，李文海接起了电话。


    “文海，怎么样了？那小子的嘴，撬开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张明远威严而又急切的声音。


    李文海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张明远，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张明远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部……部长……”李文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他用最简洁，也最惊恐的语言，将祁同伟刚才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当“北极狐”和“死信程序”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张明远那瞬间变得粗重无比的，呼吸声！


    死寂。


    电话两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这十几秒，对李文海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能想象得到，张明远部长此刻，那张因为震怒和惊骇而扭曲的脸！


    “废物！”


    良久，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咆哮，从听筒里传来，震得李文海耳膜生疼！


    “一个活人都看不住！一个死人，还能让他玩出花来！”


    “李文海，我告诉你！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和我，就等着一起，把牢底坐穿吧！”


    张明远的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发。


    但他毕竟是久经风浪的老狐狸，在短暂的失态后，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拖住他！”张明远的声音，变得无比阴冷，“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都不能让他走出那间屋子！”


    “我现在，立刻调动技术部门，全面监控国内外的所有网络节点！我倒要看看，他那所谓的‘死信程序’，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另外，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口！让他说出，那份名单，到底在哪！”


    “是！”李文海连忙应道，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还审？


    现在，到底是谁在审谁啊！


    挂断电话，李文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重新看向祁同伟，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祁厅长，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姿态。


    因为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对面这个男人的手里。


    “我想怎么样？”祁同伟笑了，他活动了一下被铐得有些发麻的手腕，淡淡地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立刻，无条件释放我，和我的所有队员。”


    “第二，我要见张明远。”


    “什么？！”李文海失声道，“见张部长？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祁同伟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你告诉他，我只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如果我见不到他，或者说，是他派来的，能真正主事的人。”


    “那么，我会启动我的第二套，‘死信程序’。”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弧度。


    “第一份名单，是送给纪律部门的，那是公事。”


    “而这第二份‘礼物’嘛……我会把它，送给‘渔夫’。”


    轰！！！


    李文海的大脑，彻底炸了！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祁同伟！


    这个家伙，他不仅要鱼死，他还要把网，都给彻底撕破啊！


    把名单送给“渔夫”，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渔夫”会立刻启动清洗程序，将张明远这条线在国内的所有暗桩，全部清除！


    到时候，就算纪律部门拿到了名单，也只会找到一堆尸体！


    死无对证！


    而他祁同伟，反而能从这场风暴中，彻底脱身！


    狠！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博弈了，这是赤裸裸的，同归于尽的威胁！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李文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要的，是真相。”


    祁同伟缓缓站起身，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吓人的眸子，穿透了墙壁，仿佛看到了远在权力中枢的，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你现在，就可以给张明远打电话了。”


    “告诉他，我的耐心，很有限。”


    “哦，对了。”祁同伟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让他下定决心。”


    “我会让一位‘老朋友’，亲自去跟他，谈一谈我的条件。”


    “老朋友？”李文海下意识地问道。


    祁同伟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墙角的那个，已经关闭了的监控摄像头，嘴角，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


    与此同时。


    一架从汉东飞往燕京的专机，刚刚降落在西郊机场。


    机舱门打开。


    汉东省最高负责人，沙瑞金，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缓步走下舷梯。


    他没有理会前来迎接的燕京官员，而是直接拿出自己的私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明远同志吗？”


    沙瑞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泰山压顶般的力量。


    “我是沙瑞金。”


    “我刚到燕京。同伟同志，在来之前，托我给你，带了件东西。”


    “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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