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到谁，再领同村的人一起过来！”户部官吏对着人群道，“分完粮食立刻回去先前的地方。不要逗留，不要乱窜！”


    “没点到的原地坐下等着，哪个村的不讲规矩、乱乱哄哄，哪个村便最后分。”


    “来的都是卢家村的吧？”


    “是的！官爷！”


    “人口多少？”


    “六十又二。”


    “孩子也算上了？”官吏抬头问。


    大山心一紧，还是如实道：“小人村里一共十七个孩子，小人想着他们吃的少，便两个并一个，报了八个……既然他们不算数那去掉。”


    “你……着急什么！”那官吏在手上的竹板上画了画，对着分粮的属下道：“卢家村，七十一人。”


    大山及村里的七八个汉子听罢，全都喜不自胜，连连俯身道谢。


    “别谢我！”官吏摆摆手，“这是神使大人的安排，我又拿不出这么多粮。”


    小吏手中拿着一个方口容器，盛了平平的七十一下，装了三个袋子。


    “还愣着作甚，再等也不会多给！”


    “去那边分锅碗，以后就是你们村的东西了，记得保管好。”


    “你是哪个村的……”官吏交代罢又去点人。


    大山等人背锅的背锅，扛粮的扛粮。


    走在回营地的路上，一个个嘴角要咧到耳根。


    “大山哥……”


    “闭嘴，官爷交代不要嚷嚷，有话回去说！”


    众人步履轻快，完全不像饿着肚子的人。


    “这几包省着些吃……”


    “闭嘴！”


    回到临时营地，等着的老弱妇孺忙迎了上来。


    当布袋解开，黄澄澄干净的粟米映入众人眼帘。


    “这三包可都是！”有汉子激动道。


    “天神显灵了！俺们有活路了！”一个年长的老者跪在布袋前，高举双手，“华夏族一定是受上天眷顾的。”


    “你们还不跪谢天神，愣着作甚！？”


    卢家村男女老少跪在三包粮食前，心中的感激之情让他们叩首行礼，是那样的虔诚、庄重。


    对华夏族的忠诚与归属感油然而生。


    “你们仨去河边弄水！”


    “女人孩子去采些野菜、树叶，顺便弄些干柴回来。”


    “咱们几个搭个架子，把粮食放高。”


    在大山的安排下，众人热火朝天的行动起来。


    野菜洗净了，柴火取来了。


    两口铁锅里，水烧的哗啦啦作响。


    “今天咱们一口锅子放上半包吃顿好的！”大山叉着腰，“明日起便要开始节省了。”


    孩子们兴高采烈。


    “不妥！”有老者出来说话，“咱们省着些吃，能吃不少日子。”


    “谁知道下一次分粮到了什么时候。”


    “依我看，两口锅放上半包足够了。”


    “行！”大山应下。


    这时，有官吏气喘吁吁的跑来。


    “你们走的可真够快！”


    “官爷？”大山放下手上的袋子迎了上去。


    “还没煮吧？”官吏问。


    “没……没呢！”大山一愣，心慌起来。


    “这是给你们一天的口粮，由于流民甚众，盐、肉不够分。”


    “上头派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不要省着粮食，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官吏走了。 大山踱步回到众人身边。


    “官爷说什么？”


    “是不是要把粮食收回去？”


    “大人说，这是给咱们一天的粮食，明天……还能去分！”大山神情恍惚道。


    咕嘟咕嘟冒泡的稠粥，散发着浓浓米香。


    孩子们围在锅边，不时往锅底下添柴。


    “大山哥，能吃了吧？”


    “野菜、树叶要煮烂才行，再等等……”


    女人们抱着洗净的碗从河边回来。


    也同样眼巴巴盯着冒着热气的铁锅。


    “像做梦一样，上次见这么稠的粥，还是在贵族老爷府上，帮忙栽树时瞥见的。”老者咽着唾沫，“就是碰上丰收、祭祀，也远远没有这么稠呀！”


    一侧有中年妇人抹着眼泪：“这热气让人身子发暖，心也发暖。”


    粥分到众人手里。


    捧着黑陶碗，吃着贵族的食物。


    不少人面上不带笑，反而无声的流泪。


    “日子往前看！”老者宽慰道，“死了的在天上看着也高兴，咱现活得像个人了。”


    “大山。”一个瘸腿汉子端着碗凑近，“你说这锅还有碗都归咱们了？”


    “那位大人是这样说的。”


    “我烧了半辈子陶，从来没见过这么坚硬光滑的器皿。”汉子赞叹罢，继续道，“不知道华夏族还要不要工匠，俺想去作坊做工。”


    “这饭也不能白吃不是！”


    “登记时记录过，如果要匠人，那些官爷会来通知的。”大山解释道。


    “哦……”


    议事厅。


    姚羽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


    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跪在中间。


    “大人，俺们交代，俺们是首领派来打探消息的。”


    “首领还要俺们借机挑拨众人闹事，俺们……”


    “接着说！”姚羽饶有兴趣道。


    “俺们看到天兵就被吓破了胆，不敢闹事。”


    “那成山的粮食，还给流民用珍贵黑陶、金器，这就表明贵部比俺们部落强大太多了。”


    “与贵部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大人，那碗热粥喝完，就没有人愿意听俺们的了。”


    “他们对君主感恩戴德，虔诚叩谢，俺们只要敢说出不利贵部的话，会被大伙打死的！”


    “你们可以装作不知道，留下就好，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姚羽身子微微前倾。


    “大人，探子不止俺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呢。”


    “俺们愿意帮大人揪出其他探子，只希望大人清楚俺们身份后，能让俺们留下。”


    “算你们聪明！”姚羽道。


    “你叫王福，你叫王泰。”姚羽看看手上竹简，分别指着两人，“你们说是后王村的。”


    “口音却与村里人略有不同。”


    “你们交代的经历，还有对后王村的了解也有不少破绽。”


    “实话告诉你们。”姚羽放下竹简，“不用你们交代，我们也能揪出所有探子。”


    “我族对你们了如指掌！”


    地上跪着的两人不敢抬头。


    这位大人，虽然是女人，但给他们的感觉却比首领还要可怕。


    “行了，下去安心听命做事。”


    两人起身欲退。


    “若是上头有人联络你们，该怎么办？”姚羽自问自答，“上报有功。”


    “隐瞒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