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夏桑桑的出现，还挺让人意外的。￠餿?飕¨暁`说·蛧- -首′发?


    至少程诺没想过，会在这个尘土飞扬、引擎轰鸣的赛场上，遇到任何一个自己熟悉的女孩。


    夕阳斜照，将看台上的人群，拉出长长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烤肠的混合气味。


    远处，几辆赛车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时不时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


    而夏桑桑就站在这样一片喧腾中，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针织衫和格纹半裙，与周围穿着牛仔夹克、戴着鸭舌帽的人群格格不入。


    她手里，甚至还捏着一只小巧的链条包。


    看起来像是，刚刚从什么精致的咖啡馆里走出来，误入了这片充满速度与激情的世界。


    程诺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他记得再清楚不过，夏桑桑以前常去的是安静的艺术展、光线柔和的画廊。


    那种地方，是连脚步声都显得多余的文艺空间。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精心养护的温室花朵，和赛车场这种粗犷又狂野的调性，完全不符。


    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开口问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生硬：


    “你怎么会在这儿？”


    再加上，上一次，她甚至能闯进他和顾欢颜吃饭的私人包厢……


    程诺很难不往某些方向多想。


    毕竟，像“囚禁未婚妻”那种偏执的事，她都做得出来，区区尾随，又算得了什么？


    有些人颠起来，真的无法想象。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锋利了。·薪.顽/夲~鰰¨栈+ ~庚^薪′蕞~全￠


    夏桑桑眨了眨那双小鹿似的眼睛，长睫毛颤了颤，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委屈。


    她随手指了指身后看台的方向，声音轻轻的：


    “朋友叫我来看赛车呀……但刚刚她先去上厕所了，我正准备出去找人呢。”


    ——什么朋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她只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程诺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于是迅速编造了一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


    如果真的被他知道，自己是刻意尾随而来，恐怕他连一句话，都不会再跟她多说。


    一旁，听了全程的马博远，就在这时跳了出来，笑嘻嘻地打圆场：


    “嘿嘿，你朋友也喜欢这个呀？真是太巧了！


    我跟程诺都超粉刚才那个1号车手！啊对了，3号也挺厉害的，你们支持谁？”


    他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往前站了半步，隔开了两人之间有些紧张的气氛。


    夏桑松了一小口气，表情缓和了些，但目光仍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悄悄停在程诺侧脸上。


    她和马博远对话时，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答了几句“嗯嗯，3号确实不错”、“转弯很稳”之类的场面话。


    程诺抱臂听着，发现她居然也能说出个一二三西来，不像完全不懂的样子，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稍微松弛了一些。


    他紧抿的嘴角缓和下来，耸起的肩膀，也落回了原处。


    只要不是存心跟踪他就好。


    至于偶遇……只能说明这世界实在太小了。+天?禧?晓?说*枉\ ·追·罪/辛?漳?节′


    “那你去找找你朋友吧。”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程诺伸手拍了拍马博远的肩，示意该走了。


    “我们要走了。”


    他显然不想再多逗留。


    毕竟程诺跟夏桑桑现在的关系，说起来，只剩尴尬。


    可夏桑桑本就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恰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她立刻接起，并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女声：


    “桑桑啊，抱歉抱歉！我家里有急事，得立刻回去，没法等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吧，下次一定请你吃饭赔罪！”


    说完就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


    夏桑桑举着手机，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茫然表情。


    “啊……”她小声叫了一下，转而抬起眼，目光软软地看向程诺。


    “可是我没开车来呀。”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我能搭你们的车吗？


    程诺没立刻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没开车。


    今天开车的是马博远。


    而马博远是个天生的人情主义者，虽然他和夏桑桑不算熟，但从小耳濡目染的圆滑，让他立马接话：


    “那简单呀！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就好，省得你再买票转车了，麻烦。”


    比赛结束时，己经快六点了。


    秋末冬初的天，黑得特别早。


    此时天际，只剩下一抹朦胧的橘红色，看台的灯光，逐一亮起。


    马博远一向不喜欢开夜车，所以他们早就决定住一晚，明早再走。


    夏桑桑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强压住嘴角的笑意，冲马博远用力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她


    又悄悄去瞥程诺，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默许，还是无所谓。


    她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但还是坚定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


    只要他没赶她走，就说明还有希望。


    这么一想，她的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小巧的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去停车场的路上，她时不时主动找话题：


    “程诺，你最近怎么样？”


    “工作还顺利吗？”


    程诺的回答简短而保留，大多只是“嗯”、“还行”、“老样子”。


    他并不想透露太多——尤其是关于他现在，其实暂住在顾欢颜家的事。


    要是让夏桑桑知道，以她和顾欢颜的不合，场面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


    走着走着，夏桑桑忽然小声开口：


    “说到这个……程诺，你好像还没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她声音越说越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至少做普通朋友吗？可我连你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抬眼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写满了控诉。


    程诺想起来了，上次在包厢里，的确随口答应过她。


    他沉默地拿出手机，几下操作，真的把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反正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等走完最后的剧情，什么程家、什么过往，都可以彻底一刀两断。


    夏桑桑顿时笑逐颜开，眼睛弯成了两瓣月牙，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马博远看着他俩的互动，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活脱脱一个冷漠大少爷和他甩不掉的黏人小跟班。


    他其实有点佩服夏桑桑的勇气，都退婚了还能这么主动。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把事情做那么绝？


    不过这些话，他绝不会说出口。


    毕竟现在，他的小姨顾欢颜，也是“候选人”之一，他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那咱们现在先去吃饭？”


    他提高声音，打破那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吃完找家酒店歇一晚，明早出发！”


    程诺本来就不急着回去，自然点头。


    夏桑桑更是没意见。


    于是三个人很快决定，去找一家附近的火锅店。


    秋天降温的傍晚，没有比热腾腾的火锅，更合适的选择了。


    上车时，夏桑桑自觉地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程诺则坐在副驾驶。


    车厢不大，她稍微首起身，手臂几乎就能碰到程诺的肩膀。


    她望着他清瘦的后脑勺和微卷的发梢，许多念头在脑海中翻涌，最后都被按捺下去，化作唇边一个极浅的微笑。


    不着急，她想，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