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经历过多次维修，但依旧保持了最初的模样，金属质感的冷酷风格之下，隐藏的是无数人的尸骨。


    可以说，它见证了星际时代天才的诞生，也见证了无数天才的陨落。每一个天才都曾经站在研究所的门口，敬仰着前辈们的身影。


    他们身处于不同的时间，但是他们都曾经站在同一个位置——研究所的大门。


    门口是研究所自成立以来历代院长的画像，下面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他们的丰功伟绩，他们的目光或许和蔼，或许严厉，但这都已经是过去式。


    每一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两个领军人物，但是当我们把时间轴汇聚起来之际，你就会发现，大多数的天才，也很容易被淹没在茫茫的天才堆之中，这并不是一种悲哀，就算是天才与天才之间，也拥有着厚厚的壁垒。


    男人站在研究所的门口，与画像对视。


    在这些画像之中，只有两幅画像的下方是空白。


    第一张画像，画像中的男人气宇轩昂，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画面中所有的高光都聚集在那一双眼睛上。眼神中露出来的野心溢出画像，直击来者的心灵，这是一个危险的眼神，一个掠夺者的眼神。


    在他的画像之下只有一个字——王。


    是的，只有一个字，也只需要一个字。


    中间的画像下面就是各种各样的文字说明，生平啦，研究成果之类的，其中比较突出的是一副简笔画的自画像。


    画中的线条简单，像是孩童的笔触，色彩鲜明且对比明显，看上去像是一个孩童的涂鸦。


    这张画像下方的注释是最长的，字体比旁边的还小了一号，这样才能勉强写满她的研究成果。


    这幅画像的名字叫克莱娜——是的，她与家族决裂，不愿意写下家族的名字，又终生未婚，所以名字这一栏显得格外简短。


    再特殊的就是最后一副画像了，灰色的眸子没有迷茫，眼神里充满的是对未来的希望，看上去在期待些什么。


    这是现任的所长，他将会有一生的时间来写下他的研究，在此之前，画像之下只有一个名字——宁安。


    宁安仔细地把每一任画像下面的文字看完，最后站在门口，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长。”助理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汇报，“今天有一场和议事会那边的联合会议，关于科研人员职业道德的规定与落实。”


    男人点了点头，接过助理手上的资料，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


    会议开了一个上午，研究所这边的代表与议事会的代表在经过“友好”的商讨之后最终还是重新制定了相关的法律条文，其中加重了关于进行违法实验以及违背伦理道德实验的处罚，同时加强了实验对象的知情权和自愿选择的权利，还有诸多条文还在商讨之中。


    可能是会议室空间狭小的缘故，会议结束之后的众人看起来昏昏沉沉的，大脑看起来有些缺氧，就连宁安也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当他再次看向自己面前那个身影之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他心想，再揉一揉眼睛看看。


    一定是幻觉，不然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就在他把眼睛闭上的那一刻，身体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触感，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声音变得成熟了些许，但是他依旧能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秒辨认出她，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遥远在天空中的云。


    “真的是你吗？”他的声音微微的颤动，想确认这一切是否只是他日思夜想的幻觉。


    “是我，好久不见，宁安。”


    “好久不见。”


    睁开眼睛时，宁安看着面前的半眯着眼睛微笑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应该有自己的办公室吧，去那里再聊，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宁安这才环顾四周，原先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小研究员们早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去了。


    “好。”


    …………


    “你们的房间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简洁，这么喜欢极简风的吗？”奚云的双手背在身后，步履轻盈地围绕着这一间宽敞的屋子转了好几圈。


    你们？宁安的侧重点不同，他只是默默担心，她还去过谁的房间？


    “欸欸欸？在吗？怎么跟我聊天还走神呢？”奚云的手像逗猫似的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宁安这才回过神来。


    “抱歉。”


    “没那么严重，放心吧。”奚云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炽热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重新看向室内的宁安，“我想找你帮一个忙。”


    “你说。”宁安递上一杯菠萝汁，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着奚云的下文。


    “你能不能帮我解决飞船的动力问题？”奚云递上一张图纸，“这是我从兽人星拿到的图纸，由于兽人的体型高大，所以他们的飞船会格外注重能源的使用与消耗，我想让你帮我改进一下。”


    奚云把杯中的菠萝汁一饮而尽，将杯子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宁安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挣扎，他的目光凝视着奚云刚刚喝过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可以。”


    他抬眸，看向奚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水雾，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之前的那个约定……还奏效吗？”


    奚云点了点头，紫色的耳钉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晶亮的光芒，璀璨的晶石完全散发出个人的光辉。


    “你回来的时候……”他的声音中透露出的是浓浓的紧张，“我能做你的丈夫吗？”


    奚云挑了挑眉，眼神里透露着些许的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你的进度这么快的吗？”


    “抱歉，是我唐突了。”宁安的头更低了，“做男朋友也可以……如果奚小姐允许的话，我能亲吻您的手吗？”


    他的耳朵红得能滴出血，在奚云的眼里有一些可爱。


    美人做什么都是可爱的，更何况是这种倒贴的美人。


    “我有拒绝过你吗？”她不由得笑出声。


    ！


    宁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答应了。”奚云爽朗地笑道，“虽然你许了三个愿望，但是我同意了。”


    他单膝下跪，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像中世纪的骑士，对着自己的公主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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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公主的吻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脸颊。


    “我原先还以为你会不让我走来着。”互诉衷肠之后，奚云靠在对方的怀中，眯着眼睛晒太阳。


    “我不会阻止你的。”宁安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担忧，但是被他眼中那层灰色的雾所掩盖，“我只会祈祷你的归来。”


    她生来就是一朵自由的浮云，能够抓住云的一角，已经是他不可奢求的愿望。


    他怎么能让一朵云为他而停留呢？他怎么敢让一朵云为他而停留呢？自由的云生来就是属于天空的。


    这朵云愿意为他而驻足片刻，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天边云卷云舒，但是有一朵云在他的怀中。


    ……


    “我得走了。”奚云看起来有些不舍，但是她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


    宁安轻轻抚摸她耳下的紫色耳钉，像一个鉴赏家对待自己最宝贵的珍藏。


    他放开了手。


    她站起了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她停下了脚步，回头，露出一个自然的笑脸。


    “再见。”她挥了挥手，随即朝着门外飞奔。


    宁安坐在她曾经坐过的位置上，久久不愿意动弹。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起身。


    那一朵云为他驻足了片刻，足矣。


    …………


    奚云所选择的饭店位于市中心，就从门口迎宾的服务员和被擦试过无数次而显得光滑的楼梯扶手都能看出这家饭店的不同。


    “兴阳集团的，一切消费由【神女】买单。”这是奚云进入饭店时说的第一句话。


    她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请不要介意为什么星际时代投降的姿势与古蓝星一模一样，古往今来，表示臣服的姿势大多都大差不差。）


    “我这钱可是清清白白。”


    “【神女】呢？”柳夜好奇地开口。


    “她出不来。”奚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像撕扯一张薄纸一般轻飘飘地接过这个话题，“我可不点菜。”


    奚云不点菜这个方案被一致通过。


    菜是柳夜点的，没踩雷，除了奚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把大块的老姜当成了鸡腿肉之外，没有出别的岔子。


    只有五个人的聚餐，大家的聊天依旧。


    柳夜依旧在饭桌上打趣徐明溪，曹军在角落里默默递给了樊玄一瓶褪疤的药剂，被后者摆手拒绝，徐明溪拉着曹军勾肩搭背互诉衷肠，一切似乎一如既往。


    奚云依旧在发呆，这一次，她没有再看窗边的浮云，而是盯着面前打闹的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奚云，你把我们召集过来，应该不只是吃一顿饭吧。”大家都吃得七八分饱之际，徐明溪明知故问道。


    大闹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看向奚云，等待后者的话。


    在场的人都知道奚云想要说什么，都在等待她的开口。


    奚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想请各位帮我一个忙。


    我想要前往宇宙的最深处，前往【群星聚集之地】。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塔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