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石井四郎

作品:《一个人的长征

    十一月的北平,天已经冷得像一块铁。


    风从蒙古高原上刮过来,没有遮挡光秃秃的,带着一股子沙土的腥味,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在一下一下地刮。


    寻常的老百姓早已换上了臃肿的棉袄,缩着脖子在胡同里匆匆地走,像一群准备过冬的鹌鹑。


    但东交民巷那片属于洋人和新贵们的独立王国里,却仿佛还停留在一个温暖的春天。


    黑色的福特轿车依旧川流不息。


    公馆的壁炉里,烧着从门头沟拉来的上好的无烟煤。


    太太小姐们的身上,依旧穿着从上海和巴黎新运来的最时髦的秋季呢子大衣。


    战争和寒冷似乎都与这里无关。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温暖表面之下,一股看不见的紧张暗流,却正在悄然地涌动。


    源头是一封从东京参谋本部发来的最高级别的加密电报。


    电报由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译出,然后像一颗被投入死水潭里的石子,迅速地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中心,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压抑的涟漪。


    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经济总署署长汪时的官邸里。


    汪时正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打着他的温莎结领带。


    他的手很稳,但他那一向以“笑面虎”著称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老爷,”八字胡的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帮他掸去肩膀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声问道,“今儿个是有什么特别的贵客?”


    “不该问的别问。”


    汪时从镜子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把我那件前年在英国定做的羊绒大衣拿出来。”


    “还有告诉厨房。晚上的宴席按最高规格准备。把我珍藏的那几瓶82年的拉菲也都开了。”


    “是。”


    管家不敢再多言,躬着身退了下去。


    同一时间,在西城1855部队的基地里,小野寺信也正在进行着他自己的准备。


    他没有去关心自己的衣着,而是正带着一群同样是神情紧张的研究员,在他的A级保密实验室里进行着最后的检查。


    “所有的数据报告都核对三遍以上!我不希望在上面看到任何一个,哪怕是小数点位置的错误!”


    他用一块雪白的、蘸了酒精的手帕,反复地擦拭着那台宝贵的蔡司显微镜的镜片,声音尖利而又神经质。


    “还有特别处置室!立刻进行最高级别的消毒和清理!我不希望让那位大人闻到任何不该有的味道!”


    “那个顾言呢?他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一个副手问道。


    “报告博士!”副手回答道,“顾言先生他从昨天开始就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里,一步都未曾离开过。据说是在准备一份关于催化剂项目最新进展的汇报。”


    “很好。”


    小野寺信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那个叫顾言的年轻天才,就是他今天能否在这位“大人物”面前大放异彩的最关键的一张王牌。


    陈墨确实在准备。


    他也同样将自己关在了那间如同棺材般的地下密室里,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没有去写什么狗屁的汇报,只是在反复地阅读,阅读小野寺信交给他的关于这位即将驾临的“大人物”的所有背景资料。


    “陆军中将,石井四郎。”


    “帝国陆军军医学校创始人。”


    “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第一任部长。”


    “帝国特种作战领域,最高技术顾问。”


    ……


    陈墨看着这个在后世早已和“魔鬼”二字划上等号的名字,和他那张附在档案后面的、面带微笑的、如同一个和蔼学者般的照片,心中杀意泛滥。


    他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个披着“科学”和“文明”的外衣,手上却沾满了数十万无辜者鲜血的真正的食人魔。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仅不能当场杀了他,甚至还要在他面前摇着尾巴,扮演一个最忠诚、最能干的走狗,以换取他更进一步的信任。


    这无异于与魔鬼共舞,而且是在刀尖上跳舞。


    陈墨缓缓地合上档案,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研究成果”,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


    一张用最精细的笔触绘制的1855部队内部完整的建筑结构图,和一张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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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德语化学名词和公式的“意外事故”制造方案。


    方案的核心很简单,就是如何利用实验室里现有的化学品,在最关键的时刻,人为地制造一场不大不小但却足以致命的毒气泄漏,或者是一场看起来像是“意外”的剧烈**。


    这张纸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的底牌。


    一张用来保命的底牌,也可能是一张用来和这整座魔窟同归于尽的催命符。


    上午十点。


    北平前门火车站,早已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日本宪兵和伪警察**得水泄不通。


    所有无关的旅客都被驱赶到了车站之外。


    站台上空空荡荡,只有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太阳旗,和一排排列队等候的黑压压的日伪高级官员。


    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亲自到场。


    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敏也带着他手下所有署长级别以上的大汉奸,恭敬地侍立一旁。


    汪时、小野寺信……


    所有北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他们像一群等待着主人检阅的忠诚的奴才。


    终于,在一阵悠长的汽笛声中,一列通体漆黑、挂着最高级别装甲的特种专列,缓缓地驶入了站台。


    车门打开。


    一个身材不高、面容瘦削、留着一撮卫生胡、穿着一身笔挺的陆军中将制服的小个子男人,在几个同样是眼神锐利的卫兵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下了车。


    他就是石井四郎。


    石井四郎没有理会那些点头哈腰的汉奸们,甚至没有跟冈村宁次握手。


    只是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圆片的眼镜,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北平那同样是灰蒙蒙的、却又充满了历史厚重感的天空。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征服者的傲慢,有科学家的好奇,也有一种屠夫在走进一个新的、更大更肥美的屠宰场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


    “这里的空气,”他深吸了一口那混杂着煤烟和尘土的冰冷空气,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声音,对他身边的副官说道,“真是一个进行‘净化’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