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妩双眸微眯，不太高兴，“我虽不知你们为何非要阴阳乾坤珠，但猜到此事与君瑄有关。”


    她视线带过君瑄，很快收回，继续看着天君，“君瑄是你的孩子，九方溟渊和琉宇也是你的孩子，如果没有阴阳乾坤珠，他会死，你仍旧坚持己见吗？”


    这句话如一颗惊雷，炸得她面前听见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天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道：“你说九方溟渊和琉宇是天君的孩子？你有何证据？”


    亦妩嘲讽一笑，“天君是否以为，仙魔两族不可能诞下后代？所以你从未设想过，圣女会生下跟你的孩子。”


    “仙魔元神相斥，他活不过百日，九方桀不得已将他仙族元神分离出来，送进极冥，这才有了今日的九方溟渊和琉宇。”


    “天后不信的话，咱们大可验证一下。”


    天后当然不信，但天君的反应，让她不得不信，一颗心渐渐沉入海底。


    君瑄比谁都震惊，低头看着地上那两道人影，心情极为复杂。


    看着亦妩亲自帮自己讨回阴阳乾坤珠，九方溟渊十分欣慰，一直仰头望着她。


    “你怎么不告诉她，就算找回阴阳乾坤珠，我们的元神也已经撑不住了？”琉宇语气平静，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九方溟渊握紧拳头，又松开，“万一呢，我不想让她伤心。她终于承认心悦我，我还不想死。”


    二人同时沉默，努力稳住元神。


    三百年，他们撑得够久了。被亦妩一剑穿心之后，苦战数日，又被血妖藤吸取精血，如今已经是岌岌可危。能强撑到现在，无非是心有执念，想再见亦妩一面。


    天君默然以对，附近仙族不得不相信，亦妩说的是真的。


    外面安静得太诡异，察觉不对劲，银雪亲自过来查看情况。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亦妩非常眼熟之人。


    双方一照面，分外眼红。


    “亦妩，你竟然还活着！”翁昔莱摇晃着仲傅胳膊，翘着嘴撒娇：“姨夫，快杀了她。”


    仲傅神情严肃，郑重提醒妖王：“注意，她修了噬魔术，小心应对。”


    银雪不以为意，飞上前去，“如今本王妖法大成，无人能敌，区区噬魔术，有何可惧。”


    号角声响起，接连吹了三声，妖兵受到召唤，速速往这边赶来。


    仲傅右眼皮直跳，高声喊：“给她输入修为，让她爆体而亡，千万别硬来！”


    “爆体而亡？”亦妩挑眉，闪身往前，“多谢仲傅，否则我还不知道噬魔术有此弱点。”


    迎面跟妖王撞上，亦妩懒懒伸出右手，虚空一抓，一张黑色密不透风的网猝然包裹住银雪。


    银雪不得往前，黑网开始收缩，腐蚀衣服血肉，发出细微滋滋声。


    恐慌猛然爬上心头，银雪开始剧烈挣扎，“这是什么鬼东西！”


    别人无从得知，亦妩也没空跟他解答，只是收拢五指，黑网骤然缩到最小。


    “扑哧”一声，自称妖法大成的妖王眨眼化为一片血雾，只剩那颗妖丹被黑网包裹住，散发出金色光芒。


    亦妩随手一招，收下妖丹。


    终于发现亦妩跟之前有何不同，仲傅转身逃跑。妖王殒命，妖族自知不是亦妩对手，也纷纷要逃。


    亦妩头一次双手结印，认认真真施了个法术。


    地面上无端生出黑色蛛网，以她下方为中心，往四周极速蔓延，缠住那些想要逃跑的魔族叛徒、变异妖兵的腿，让他们动弹不得。


    溯翊带着风神赶来时，正巧撞见这般波澜壮阔景象，一时诧异。


    亦妩朝他招招手，“过来。”


    溯翊一跃，便到血妖藤旁边，怕被那黑色蛛网缠住，挑了干净的地方落脚。


    答应的事情亦妩不会食言，她当即用那些黑色蛛网炼化妖兵，吸取他们的修为，转给溯翊。


    除他以外，还有九方溟渊、琉宇、风神、间钦沅。


    令天下颠覆的危机，被亦妩轻而易举解决，这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好事，但也是件令人忧心的坏事。


    处理好一切，亦妩重新回到天君面前，已经没什么耐心，“如果你们答应把阴阳乾坤珠给我，我现在就把你们放下来，并且无偿救活所有我能救的人。”


    “如果你们不给，”她冷下脸，盯着君瑄，“我只能硬抢了。”


    “不行！”


    “我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天后猛地转过头，怒斥道：“瑄儿！不可以！”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君瑄闭上眼，心中愧疚翻涌，“对不起，我不是男儿身，让父君和母后如此操心。”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天君痛苦低下头。天后极力阻止，却根本挣扎不开血妖藤束缚，急得流下泪来。


    “这就给你。”君瑄深吸口气，屏气凝神，调动最后几分力气，将阴阳乾坤珠从自己体内逼出来。


    他眉心闪烁着淡淡光芒，须臾之后，一颗半黑半白的珠子从眉心浮现，慢慢飘向亦妩。


    阴阳乾坤珠离开体内，君瑄外貌开始发生变化，活生生从一名男子变成了女儿身，周围陆续响起抽气声。


    一刹那，亦妩想通一切，伸手握住珠子，“君临，你不但不配当天君，还不配当一个父亲。”


    君瑄看看她，又看看地面，“让你们遭遇诸多种种，我真的很抱歉；让天下百姓无端遭祸，我也很抱歉；如果以命相抵能赎罪的话，我可以当场自我裁决。”


    亦妩摆摆手，“罢了。”


    拿到东西，她无心跟旁人废话，迅速转身回到地面，同时轻轻往后扬了扬指尖。


    黑色蛛网爬上血妖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它每一根枝条悉数切断，释放树上所有人质。


    亦妩满心欢喜回来，迎接她的却是九方溟渊和琉宇变得有些透明的身体和元神，一时慌了手脚。


    她连忙把阴阳乾坤珠递上去，“看，阴阳乾坤珠，我拿回来了，给你。”


    九方溟渊伸出手，指尖穿过珠子，尴尬收回，“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别哭。”琉宇伸出手，想帮她擦擦眼泪，却无法触碰，一时怅然。


    眼泪一下子蒙住亦妩眼睛，她连忙眨掉，想要抓住些什么，“不要，你不能就这么消失，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我……”


    “我……我不该一时冲动，不听你解释，给我个机会……”


    她动用噬魔术，想要抓住他们的元神，却根本无可奈何。元神没有实体，噬魔术也留不下他们。


    “不怪你。”


    九方溟渊和琉宇的声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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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叠在一起，仿佛是一个人，“谢谢你来，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不想消失，但拼尽全力，也只能多弥留片刻。


    亦妩心痛得弯曲起身体，把脸埋在手心，发出痛苦哀嚎。


    人就在眼前，她却毫无办法。她能救那么多那么多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心悦之人，命运为何总是如此不公。


    哭声压抑不住，吸引其余人注意，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只一眼，嫦瑶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间钦沅也低头擦拭眼角，不忍再看。风神满脸不忍，心有戚戚。


    滴滴答答，云之巅开始下雨，一场黑色的雨，一场史无前例的噬魔术雨。


    雨滴腐蚀血妖藤、腐蚀妖兵、腐蚀一切罪魁祸首，腐蚀枯骨尸身、断壁残垣，将一切恢复原状。


    死者得以复生，生者得以疗愈，辉煌宫殿闪烁起金光……这场黑色的雨，为浮华大陆带来重生。


    亦妩牢牢握住手里那颗阴阳乾坤珠，眼睁睁看着九方溟渊和琉宇的元神越来越淡，哭到声嘶力竭，“你怎么能，怎么可以……”


    元神流下透明眼泪，张张嘴，已然发不出声音。


    仙界变回最初模样，但她还没来得及跟他一起看一看。


    “哭丧呢，这不还没死吗？”


    冷到极致的声音无端响起，一道墨蓝身影落在旁边，劈手夺过亦妩手中那颗珠子，开始收拢九方溟渊和琉宇元神。


    “九方桀！”


    仙族惊呼，没想到他竟然没死。


    亦妩抬起头来，明显看到九方溟渊和琉宇的元神似乎没再变淡，激动望向九方桀。


    九方桀瞥她一眼，大发慈悲说了两句，“拖你小姑娘的福，本尊也算身子大好。你有恩于本尊，本尊自然也得帮你一次。”


    当初是他将九方溟渊元神分开，自然有法子将他们重新归拢。


    阴阳乾坤珠进入九方溟渊身体，两道元神和身体开始相互融合。丝丝缕缕金光包裹住他们，再散开时，里面只剩下一个沉睡人影。


    亦妩抓住他的手，终于安下心来，“谢谢。”


    “元神回归，须得修养些时日，暂时不会醒来。”九方桀转过身，看到仙族，顿时黑了脸。


    天君自知理亏，终于放下面子，往前几步，郑重低头道歉。


    九方桀脸色缓和些许，他并不知这些年发生什么事情，但既然阴阳乾坤珠已拿回，天君也道过歉，此事便罢了。


    仙魔两族纷争终止，暂归和平。


    魔尊带着所有魔族离开云之巅，回到极冥。仙族回归云之巅，天君自请下界受罚，天后陪同，君瑄暂代天君之位。


    一切终于回归正轨，亦妩跟着魔族回了极冥，悉心照料着九方溟渊。


    ……


    数日后，九方溟渊终于苏醒，看亦妩的眼神却有些茫然，“你是谁？”


    亦妩呆滞片刻，无数想法闪过脑海，最终一个脑瓜嘣儿弹在他额头上，“你要敢给我来失忆这一招，信不信我……”


    “你什么？”九方溟渊目光恢复清明，故意捉弄。


    “我就掐死你！”亦妩作势要掐他脖子，却被抓住双手，带到床上。


    “唉？做什么？”


    “唔……”


    “九方溟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