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三人打扫卫生回去的晚了几分钟，但在依靠口口相传的年代，王秀兰去占位置的时候，除了扫盲班的人员外，少部分是其他军属。


    也有聪明的小孩儿，在看到大批人员回家搬着板凳占据他们平时撒欢场地的时候，就迅速奔回家里，连手上的泥胚和小木枪都顾不得拿。


    王秀兰抢占了三个中间的好位置，和幕布有一定距离，又在中间，她把长条板凳摆好，守在旁边盯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敢动她们的板凳才离开。


    无论哪里都有一些不讲素质的人出现，家属院还是好的。


    王秀兰先前在家的时候，村子里要是放映电影的话，绝对不能离开板凳，要把一个孩子留在那里看着位置。


    不然再回去，你的板凳可能就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会被人暗戳戳移动位置，不抓个现形没人会承认。


    来了家属院后这种争抢位置的情形好上不少，除去个别实在不讲素质的家属，没什么人会动位置，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位置后边坐的是不是你的领导。


    王秀兰回去的路上遇到赶来的吊眼三角老太太，不放心又跑回去看了看自己摆放的板凳，确认没有“恶人”动复又离开。


    回去路上，王秀兰一路奔跑，她想起临走的时候，没有交待婆婆给林夏再送几盘向日葵。


    家里孩子大人多，磕的瓜子也多，就林夏家里的两盘根本不够吃。


    “你拿着向日葵去哪儿去？”田奶奶看见翻箱倒柜扒拉向日葵的王秀兰嫌弃地说道。


    做事情急匆匆的，没有半分当妈后的稳重。


    真是嫁进他家这么多年，靠近她这般优秀的婆婆，还是没有吸收半分沉稳的精华。


    “我再给小夏拿些向日葵，她家里那些不是不够用嘛。”王秀兰扒拉出四五盘向日葵，都是家里一早就晒好的。


    她去再把瓜子剥下来，这样林夏就直接等着下锅翻炒就行。


    田奶奶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语气轻快：“等你想起来人家小夏早就炒完瓜子了，我早就给她送过去了。”


    这个家里还是得靠她这根定海神针。


    早在王秀兰着急忙慌回来的时候，她就问好了。


    得知小夏要炒瓜子，前脚王秀兰占位置，后脚她就拿上瓜子去了隔壁，还帮忙把瓜子都抠了出来。


    田奶奶翻了个白眼，儿媳妇真是白瞎跟她这么多年了，等她啥都想到，黄花菜早就凉透了。


    “妈，还是考虑得周全。”王秀兰嘿嘿一笑，“那我把这些送去，让小夏放着自己吃。”


    原先送去的几盘向日葵，都被做成了炒瓜子，本来是要送给林夏自己吃的，没想到都拿了出来。


    她家向日葵多，这些拿出来了就不会再放回去。


    王秀兰都盘算好了，看在许钟灵准备汽水的份上，等会儿在林夏家里遇到的话，分她一盘向日葵好了。


    ＊


    另一边，林夏家里


    田奶奶帮着全部抠完向日葵后就回去准备晚饭了，晚上要放映电影，早些吃饭早些去。


    林夏筛选好瓜子后，热锅烧干水分，保持小火放入三勺盐。


    家里大料配的不齐，想做五香瓜子时间久料不全，她就做干炒瓜子和咸瓜子，这两样更受小孩子喜欢，有味道的瓜子总是比没有味道的瓜子销量好。


    林夏看着腕上的手表掐秒计时，盐在热锅待够三十秒后，她端起放瓜子的搪瓷盆，全部倒入平铺在锅底。


    炒瓜子没什么秘方，味道不同就是放入的料不同。


    瓜子好吃的关键不在于放什么配料，而在于翻炒的火候，需要练习手感。


    林夏不断翻炒，锅铲就没放下来过，要让瓜子受热均匀。


    一个偷懒或者动作慢了容易炒糊瓜子。


    林夏大概翻炒了八分钟，瓜子黑色的外壳上流淌着金黄的亮色，关火又翻炒一分钟。


    她拿来滤网把盐过滤掉，剩下的瓜子盛在大盘里冷却放凉。


    干炒瓜子更是简单，顾名思义一直翻炒就行，不像咸瓜子又是盐又是滤网的。


    林夏准备好瓜子，又冲泡红糖水，做个甜甜的猫耳朵来平衡一下味道。


    瓜子吃多了咸，再配点甜的零食刚好。


    林夏和了两个面团，一个白面团一个红糖面团。


    白面团里边添加了白糖和盐。


    家里的白砂糖是那种粗粝感很重的大颗粒，林夏用热水化开后用糖水和面。


    两个面团放在盆里发酵松弛半小时，林夏腾出来锅开始做晚饭。


    她和许钟灵说好了，家里就做玉米糊糊，许钟灵炒好了菜给她端过来一些。


    王秀兰也说要给她端盘菜过来，不过在她知道王秀兰家里的炒菜锅和煮饭锅是同一个后，严词拒绝。


    林夏实在无法接受两口锅混在一起，真要是没条件就算了。


    油锅和饭锅混合一起，她吃啥都有股油味儿，吃菜会有股饭味儿。


    王秀兰却好像接受了这样一锅两用的日子，甚至不去想修补另外一口锅。


    林夏却是不能，她自己煮饭，炒菜锅用来炒瓜子和炸猫耳朵。


    玉米糊糊煮好后，面团差不多松弛好，林夏把面团擀成薄薄两片。


    两个面团尽可能地擀成相同的薄薄两片。


    形状大致相同后，林夏拿起红糖薄片，盖在白面片上，而后又拿起擀面杖继续擀薄一点。


    两片面完全贴合后，林夏从一边卷起来，双手的小拇指始终托在后边，让卷起来的面团更加紧实一点。


    林夏把卷好的长面团搓的又长又细，宽度大小和猫耳朵差不多，刀竖着切下来，就是供销社橱窗里卖的猫耳朵形状。


    时间紧迫，没有冰箱来冷冻，面团软软的一个，林夏用刀切的时候拿捏巧劲切成薄薄一片。


    只是切完猫耳朵都费了林夏二十来分钟，实在是没有冷冻的面团过于软，力气用得大了会改变猫耳朵的形状。


    切好铺放在案板上备用，她起锅烧油，油温大概五分热的时候把几片猫耳朵放进锅里。


    等待稍微定型飘起来后，林夏拿起筷子翻动两下，炸成金灿灿的颜色就熟了。


    林夏捞起来放在漏勺里，下边放了个搪瓷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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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门来控油。


    油不控出来的话吃起来味道很是油腻。


    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继续重复步骤。


    在炸到最后一盘的时候，坐在客厅的王秀兰才敢发出声音。


    “小夏，我可以先尝一个吗？”王秀兰伸长脖子看向餐厅，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她早就来了，不过林夏一直在忙，她也不敢出声打扰。


    林夏做的那些东西用的都是精贵的油和糖，她有心帮忙，还不敢多看，多看两眼就怕自己心疼。


    她帮忙的话会心疼的手抖，到时候糟蹋了东西，王秀兰自己能把自己心疼死。


    “嫂子，你过来拿，吃多少都行。”林夏眼睛盯着锅里，扬声喊道。


    最后一锅猫耳朵了，林夏不能让炸糊了，她头也没回，只让王秀兰过来。


    待到猫耳朵全部出锅，王秀兰长舒一口气：“小夏，这也太破费了，也是真的好吃。”


    “怪不得供销社里边卖的那么贵。”


    供销社里边的猫耳朵四毛钱一斤，比面粉卖的都贵。


    看完林夏的做法，王秀兰理解为什么猫耳朵卖的比面粉贵了。


    里边不仅仅是面粉，还有红糖和白砂糖这样的精细玩意儿。


    家里边也只有小宝一人吃过猫耳朵，还是过年去供销社的时候，小宝非吵着要吃，没法最后买了几分钱的。


    如果这不是林夏做的说三家吃，王秀兰都不好意思提出来尝一口，那么贵的东西，真不是她几盘向日葵能比的。


    “入口甜而不腻，小夏，你要是出去卖这个猫耳朵，绝对大赚。”王秀兰砸吧砸吧嘴回味着说道。


    “嫂子，你想吃继续吃，这还多着呢，吃不完就要放坏了。”林夏推着一盆猫耳朵到王秀兰面前。


    她对于吃的从不吝啬，别人大大方方给她分享，她亦是如此。


    王秀兰还是很舍不得，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好东西还是留着给小宝和俺家那口子尝尝吧。”


    林夏裁剪牛皮纸的手一顿，直言：“吃，吃大份的，留给男人孩子做什么，咱们平时那么辛苦，洗衣做饭照顾孩子的，好的东西也应该紧着自己的嘴巴。”


    林夏直接用筷子夹起来一个猫耳朵塞到王秀兰嘴边。


    她发现王秀兰身上最大的缺点就是舍不得吃穿，把东西都留给男人和孩子。


    男人在外边打拼赚钱时很累很辛苦，扛起了顶梁柱的责任。


    可是她们女人在家里洗洗涮涮照顾老人孩子也不轻松，也要试着心疼自己。


    王秀兰讷讷张开嘴巴，咀嚼的动作有些机械。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辛苦。


    嘴巴里的香甜让王秀兰开始深刻反思。


    为什么别人都说在家里不到外边赚钱轻轻松松是享福，林夏却说她在家里也辛苦了。


    还说好东西也要紧着她的嘴巴。


    可是从小到大，王秀兰见到的都是好吃好喝紧着家里的男人，她妈妈也是这样做，婆婆也是这样做的。


    王秀兰冥思苦索，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