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和林夏走的近。”高卫东听完感慨一句。


    因着妻子成份的缘故，嫁给他多年没什么朋友。


    起初他想着自家多出出钱，出出力，怎么都能在家属院找一两个陪妻子讲讲话的。


    家属院随军的高学历军嫂不少，还有很多都安排了工作。


    有知识有文化的军嫂，大家应该能说到一起。


    他们结婚办酒席，隔三差五又请家属院吃饭，结果只招来了狼，朋友一个没有。


    都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


    吃他们家的东西就和吃地主家一样，死命吃还不念着他家的好，还要背后偷偷骂他妻子，这怎么能忍。


    那时高卫东就想，没有朋友就没有朋友，以后他多回来陪陪许钟灵。


    至于从乡下接老娘来陪许钟灵，高卫东从来没想过。


    家里爹娘有兄长弟弟照顾，他又时常寄钱回家，不愁吃不愁穿，来了还要许钟灵费心照顾，最后两头落不得好。


    两人也就这样走了过来，平淡的生活因为林夏到来被打破。


    妻子脸上的笑容不会骗人，高卫东也希望一切真的在变好。


    只是他没想到林夏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女人，纵然长的不像农村出身，那也是男人喜欢的因素，女人之间也不看那些。


    许钟灵高学历，骨子里有着学术文化家庭独有的清高，万万没想到会和林夏有共同话题。


    “怎么了，你瞧不起谁呢。”许钟灵不乐意高卫东的语气，这什么意思，高卫东要是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这菜都不让他吃了。


    高卫东放下筷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连连求饶：“钟灵，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陈挺媳妇儿刚来，和谁都不熟悉，没想到你们俩聊得来。”


    “说什么呢，以后叫林夏。”许钟灵推了推盘子，又把菜重新放回丈夫面前，说：“又不是没有名字，我们之间又不谈男人，不许称呼谁谁媳妇儿。”


    她最不爱听这些称呼，谁谁家媳妇儿，女人又不是没有名字，做什么前边要冠上男人的名字。


    许钟灵接受过高等教育，从小熏陶的都是自由平等思想。


    这也是她不喜欢王秀兰的一处地方，对儿子就是个宝，整天小宝小宝的喊，女儿就是草，叫做大丫。


    大丫小宝，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生下来的应当一视同仁，说是宝都是宝，是草都是草。


    同为女孩子，自己过的都那么艰难了，怎么还要自己的女儿也走一遍走过的路呢。


    既然知道苦，为什么就不能帮助孩子避免呢。


    许钟灵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肚子，什么时候上天能够赐给她一个孩子。


    一个就好，不管男娃女娃她都很喜欢。


    高卫东注意到妻子手掌放在肚子上的动作，插科打诨转移了话题，不再谈及家属院的那两位。


    反正丈夫否是他手下的兵，有他在，真要是撕破脸在许钟灵面前说些风言风语，也要掂量掂量。


    ＊


    王秀兰家里是最特殊的一个。


    旁的都是丈夫回家主动就说，偏偏她是到家了一圈人主动问，想不说都难。


    “咋样了，你快急死我了。”田奶奶着急上火，可王秀兰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就是没开口。


    应该不至于出现打架的场景，真要在外边打架了，她今天在院子里都能听见若有似无的议论声音。


    她坐在院子里时间不短，回来林夏与王秀兰也是说说笑笑的模样，表面看两人和平时一样。


    可是插入了一个许钟灵，田奶奶一下子不确定起来。


    真的担心俩人打起来，到时候又给儿子招惹麻烦。


    王秀兰出去的一个多小时内，田奶奶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着，纳鞋底的针都扎到了手好几次，指尖冒出来的血滴都快吸不完了。


    那一个多小时里，田奶奶像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让王秀兰去吧，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机会也不是一直都在，这是赶巧遇上林夏了，人家也愿意带着王秀兰玩儿。


    让王秀兰去吧，自己也放心不下，生怕她闹出事情来。


    扫盲班老师可是许钟灵，俩人算是家属院最不对付的了。


    田奶奶提起来这些事头都大，那可是儿子的直接领导。


    得罪了许钟灵和得罪了高团长差不多，两人都是一家子。


    其他人再怎么背后说，也不会傻愣愣地冲到许钟灵面前说，除非职位比高团长高，不然没有一个会傻傻的和许钟灵正面交恶。


    只有一个王秀兰是个傻子，有时候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傻乎乎往前冲。


    别人在背地里说一句话，故意让王秀兰听见，下次王秀兰见到许钟灵就能当面说出来，场面相当难看。


    田奶奶在心底里祈祷了一个多小时，希望可别发生那样难看的场景。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有林夏在，应该不能让王秀兰出现那么难看的画面。


    不过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只王秀兰一人就有很多无法控制的地方。


    林夏那么年轻，没多少处理打架的经验。


    不像她，在村子里看妇女们撒泼打滚的多了，能预判王秀兰下一步的走位，。


    田奶奶越想越担心，什么也做不下去。


    “别喝了，你边说边喝。”田奶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又不是水牛，喝什么喝。”


    她都不想吐槽王秀兰什么了，也就是王秀兰命好嫁到了她家。不然的话，打她面前过一过，头上多少根头发丝都给她扒的一干二净。


    哪里还能让她在人前逍遥。


    也就是命好，命不好了没嫁到她家，就这样不长脑子的性格，她能蛐蛐的让人不敢从她面前再路过。


    “我渴呀，妈。”王秀兰不满地擦擦嘴，下次她一定拿上水壶，走一路回来顶着大太阳讲话，渴的不行。


    不解完渴，她真的没有丁点力气讲话。


    “没有吵架吧？没有打架吧？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吧？”田奶奶盯着王秀兰的双眼，紧张地一连三问。


    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讲，但是最关键的是她嗓子渴的发疼，讲不出啥话。


    在田奶奶的催促下，王秀兰一边喝水一边把扫盲班发生的事情讲了个遍。


    田奶奶听完心总算放了下来，她不关心扫盲班讲的什么内容，也不在乎王秀兰学到了什么。


    她只关心王秀兰到底有没有闯祸，有的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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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赶紧做补救措施，争取在男人们回来之前，把影响和伤害降到最低。


    绝对不能影响到她儿子，真闯祸以后就不让王秀兰再去了，还浪费布料整那劳什子书包。


    “妈，你等我明天让小夏教我你的名字，回来我教你。”王秀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还要知道好多好多婶子们和姐妹们的名字。”


    “妈，小夏说先学认字，最后再教写字，她还说我学得快，我指定比那小宝学的还要快，很快就能写字了……”


    在王秀兰絮絮叨叨的“小夏说”当中，田奶奶去厨房做饭没再搭理她。


    不过田奶奶的冰冷的脸上还是泛起了有温度的笑意。


    家里识字的孩子那么多，王秀兰还是头一个说教她认名字的，不枉费她对王秀兰那么好。


    ＊


    “篱笆这一圈我想种成花，这些个菜咱俩也吃不完。”林夏整理着牛皮纸袋里边的蔬菜种子说。


    他们买了好多的菜籽，种下去要不了几个月就会收获，等到过年会过一个辛勤的丰收年。


    “行。”正在翻地松土的陈挺直起腰，抬头看向林夏说的地方。


    “买花籽还是直接移植花株？”陈挺看了看又问。


    问题问住林夏了，她只想要院子装饰的漂漂亮亮的，给灰色的院景增添一些亮丽的色彩，怎么种还真不知道。


    从前不管是去哪里，路边都是漂亮的花，她真没研究过这方面。


    “等我问问钟灵嫂子。”林夏拧着的眉毛逐渐松开。


    她不懂，但是有人是这方面的专家。


    正是饭点，天还没黑。


    林夏去厨房端起晚上新烙的饼，拿着就去了许钟灵家里。


    家属院有很多院子种的都有花，不过距离林夏有些远。


    只有许钟灵家里距离最近，王秀兰家的院子则是种满了蔬菜，满满一院子绿色。


    饭点去人家家里，林夏永远不会空手，这是礼貌问题。


    家家户户都不容易，纵然是在家属院，也是各有各的难处。


    平时没人选择在饭点串门，不然人家今天吃的肉，明天吃的稀红薯汤，啥饭菜都被看去了，还要推让一番请人留下吃饭，面子上都不好看。


    林夏都没进屋，进了许钟灵家的院子，把饼往许钟灵手里一送，低着声音讲了来意。


    许钟灵建议大株买培育好的花树，小花丛就买种子种下去。


    “夏夏，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许钟灵端着烙饼回屋，飞快放到餐桌上，拿了一个白色纸包又出去了。


    高卫东也不敢问两个女人在鼓捣什么，只是默默拿起餐桌上的烙饼卷起了菜。


    许钟灵拿的是一包牵牛花种子，她一直想要种在家里的院子中。


    可惜她身份敏感，牵牛花会爬满藤，到时候院子都是紫色的牵牛花，她担心有人再以此为借口攻讦高卫东。


    男人已经被她连累的够多了，她不能再被人抓住把柄连累高卫东。


    所以她院子里只有蔬菜，只有墙角有风吹来的野花，会被她精心呵护着。


    她自己不适合种任何花。


    但是林夏可以。


    林夏和陈挺都是三代贫农的身份，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