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管了原主的记忆，林夏知道王大妈是真心为她好的。


    对于书中男主陈艇，她的看法挺复杂的。她是真的不想和男女主牵扯上关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打破原书剧情的力量。


    想到这些，林夏面上不显，心中叹了口气。


    她暗暗打量屋内的环境。


    发黑破旧的窗户，裂缝的墙壁，泥泞渗水的屋内地面，以及长出蛛网的黢黑屋顶，空气中泥土的腥气还夹杂着些许陈旧发霉的味道。


    一穷二白，家家都是如此。


    原书细节内容她记忆不太清楚了，就算刻在她脑海中也没用。


    家徒四壁的年代，原身又没有上过学，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王大妈和王大爷心善，等到雨停了才让林夏离开。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林夏避让着地上的泥坑，走进村东最破败院子。


    她刚推开烂了口子被虫蛀的木门，屋内就传来一道女声：“富贵，起来吃饭了。”


    “娘，你可真烦，我正在睡觉。”


    “好好好，是娘的不是了，富贵你继续睡，娘把饭给你端进屋里边，你也别出来，外面都是泥，仔细再摔一跤。”


    “富贵娘，你这婆娘咋说话嘞，呸呸呸，啥摔跤不摔跤的，能摔到咱家娃儿。”


    “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


    “……”


    雨后的黄昏中，林夏停驻在院里，惊人的对话尽入耳中，她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一家子极品。


    儿子取名叫富贵，希望以后大富大贵。


    女儿连个名字都没有，就那样害人精害人精的喊着。林夏这个名字还是老村长取的。


    村子里统计出生人口，只有老林家的女儿没有名字，两口子也不在乎，老村长就把当时的季节定作了林夏的名字。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做父母的如此糟贱自家闺女？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林夏实在是不明白。


    阴沉沉的天幕下，从远方席卷来一阵凉风，鸡皮疙瘩瞬间爬上了胳膊，林夏搓了搓胳膊，拖着鞋子继续向前。


    “你个死妮子还知道回来，饭做好你才回来，地里的活干完了吗？”端着碗从堂屋出来的林母声音刺耳尖锐。


    “小点儿声音，都说了我正在睡觉，会不会小点声。”年轻男人扬声抱怨道。


    林母迅速变脸，面带笑容，低声说：“对不起呀，富贵，娘错了，这就小点声音。”


    她转头把碗端进儿子房内，放在了床头的木凳上，给人又掖了掖盖在身上的床单，做好一切后才踮脚离开。


    林夏冷眼看着林母做的事情，心底不悲不喜，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三十好几的人了，心安理得躺在床上享受，整个一巨婴。


    巨婴的背后必然有奇葩的家长。


    “死丫头，问你话呢。”林母出来，怒气冲冲压低声音：“你给我过来。”


    她最烦的就是这死丫头不说话的样子，沉闷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林夏没有出声反驳，跟在林母身后。


    刚穿过来，还是不要做太出挑的事情，在熟悉的林家人面前，露馅可不行。


    “地里的活做完没有？”林母耷拉眼不耐烦，又问了一遍。


    家里的干活好手只有林夏一个，他们两口子除草的活勉强能自己干完，可儿子林富贵的一人干不完，都是需要林夏帮忙的。


    “干完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林母骂骂咧咧转身朝堂屋走去，准备吃饭。


    丝毫不关心这个女儿饿不饿？淋雨了没有？在哪里躲的雨？


    林夏早在王大妈家里吃过了，林母不管，她也乐得清闲。


    她走回自己屋内，脱下糊满黄土泥鞋子，光脚踩在大出自己脚丫两圈的草鞋上。


    村子里都是泥土路，走在路上林夏的鞋子就快被泥土粘掉了，只能一步一步拖着走。


    她受不了自己那么脏，回屋第一时间找换洗衣物。


    甚至不需要找，屋内的陈设一览无遗。


    柴火和木板堆积在一处，林夏睡觉躺的床板又是一处，衣服放在床脚，抵着裸露麦秸杆的黄土墙。


    说是屋，其实就是个杂物间。


    换好衣服，林夏从屋里捡了根还算平整结实的短木板，拎着鞋子到屋外清理泥土。


    脏衣服换下来要立刻洗，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洗衣刷鞋的过程中，堂屋内不时传来林母骂骂咧咧的声音。


    说她没有眼力见儿了，洗衣服不知道把家里其他人的衣服也洗了。


    说这么多年白养她了，干活一点也不积极。


    说她这么懒，以后到了婆家人人喊打，也就是自家不嫌弃她。


    ……


    屁话！


    林夏全当她放屁！


    这具身体太过瘦弱，手腕纤细地洗个衣服都像是要断了。


    这些年，家里家外哪些活林夏少做了，还这么PUA她。


    *


    半夜，林夏饿醒了。


    家家户户都不会富裕，她在王大妈家里没好意思多吃，吃了两块饼子就停下来了。


    肚子咕噜噜叫，林夏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看着黑漆漆的夜，饿得睡不着。


    反正此刻林夏毫无睡意，正好趁着这时间思考一下男主陈艇。


    到底要不要按照书中的发展去见男主。


    相亲，结婚，最后再离婚。


    还是说在林家等一等，她从小也都做惯了活，能吃苦不怕累，在林家生活得下去。


    在福利院长大的她，力所能及帮助阿姨们做事情。


    国家养育她，不让她在外流浪奔波，福利院的阿姨们也相当照顾她，她自然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还没等林夏思考未来出路的时候，一墙之隔的堂屋传出来轻悄悄的说话声。


    在只有蝉鸣蛙叫的夜里，男女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明。


    堂屋内，林母侧躺着身子看向旁边的男人：“当家的，下河沟那个瘸子又来找了，他说家里小妹十七了，也到了结婚的年纪，正好咱们两家换亲。”


    提起来宝贝儿子的婚事，林父来了兴致，睁开眼睛问：“咋个换法？”


    林母：“瘸子说五百块彩礼他是拿不出多少，但是要彩礼不还是想着让咱家富贵结婚，干脆两家换一换。他小妹嫁给咱富贵，林夏嫁去那家。这样两家就都结婚了，也不需要彩礼啥的，直接交换。我觉得他出的主意挺行，他小妹我也看了，虽然没有那死丫头长得好，但是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儿子。”


    林父：“能生儿子？这倒也行，不过换亲不能直接换，死瘸子还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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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礼钱。也不看看他年龄多大，家里还有四个丫头片子，就等着再娶个媳妇儿生儿子，彩礼钱还得给一部分，不然咱家就吃亏了。”


    林母：“瘸子会给吗？他家里条件也不是多好，那么多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要养活，不想拿怎么办？可别把事情搅和了，我是真相中他小妹，屁股大能生儿子，瘸子的大姐二姐都生了三四个儿子，家里基因好。就是瘸子没娶到好老婆，接连生了四个丫头片子，不过不影响他小妹。”


    林父：“瘸子肯定会拿，他每次看那丫头的眼神都不对劲。”


    林父：“没钱是没钱，但是他家有人啊，瘸子家的大丫头也要到结婚年纪了，那丫头就是随瘸子的长相，丑了点，不过也能嫁出去。瘸子把闺女嫁出去，彩礼钱不就到手了，再把他小妹嫁到咱家，倒霉催的丧门星也正好能发挥发挥作用，不能白把她养活大。”


    林母激动地拍了下床塌：“对啊，我怎么把瘸子闺女忘记了。那这事情算是妥了，明天我就去找瘸子，尽快把事情定下来，也好早日让咱抱上孙子。”


    一想到新媳妇马上要进门，林母兴奋地都睡不着。


    新媳妇进了门就能给老林家开枝散叶，她也能抱上孙子，抱上十个八个她都不嫌累。


    有了大孙子，以后再没有人敢轻视她。


    林母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林夏那个晦气的玩意儿。


    怀孕的时候满心期待是儿子，吃了好多酸杏，肚子也是尖尖的，不用上工，全家都围绕她转。


    有儿子可太重要了，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命根子，没有儿子谁给他们养老，儿子当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临到头宝贝儿子变成不值钱的丫头。


    变就变吧，又不是只生两个孩子，心心念念了十个月，又是她时隔多年才怀上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些人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但是她不能接受的是，难产大出血，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


    放眼望去，整个村子谁家只有两个孩子。


    生儿子的时候没有问题，偏偏女儿是个讨债鬼，让她以后都没法再生儿子了。


    如果不是她生的老大是儿子，他们家就要被骂绝户头了！！！


    绝户头！！！


    那可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她不好过，赔钱货也别想好过。


    不过现在，总算是要苦尽甘来了。


    林母最后在自己憧憬的大胖孙子环绕的未来中，含笑入睡。


    *


    隔壁耳朵贴在墙壁努力听墙角的林夏，微微张着嘴，愣愣地坐着，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


    什么迷惑性发言？


    要把她换亲嫁给瘸子拼生儿子？


    林夏心口酸酸涨涨，那是原身的情绪，她只有满腔愤怒和不解。


    双手捂住心口，林夏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乖乖，别哭，我成为了你，也希望你成为我，代替我活下去。


    ——乖乖，你去看看几十年后的世界，和现在截然不同，那里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你会热爱那个世界的。


    ——乖乖，往前走吧，他们没有通过成为父母的考试，别再回头。


    ……


    再睁开眼睛时，林夏的心中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