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词诧异地忽略掉嘴巴的酸麻，来回咬着肿胀的唇瓣，纠结着要说什么。


    他是越热越香的人，身上的香味比平时不止浓烈多少。


    “你、你……”


    舒词实没想到自己原来高中就把人掰弯了，他支吾半天，组织着语言：“我都不知道。可能跟现在一样，我们关系太好了，你就错、错把……”


    陆羡延：“你觉得我把友情误以为是喜欢了？”


    舒词点头。


    “朋友不会做那种梦。”陆羡延又往前走了步，将舒词堵在密不透风的角落，“我那段时间每天都在做梦，梦里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会把你压——”


    后面的话被柔软的手掌堵住。


    舒词捂住他的嘴，羞恼得瞪大眼睛：“知道了！不许再说了！”


    “你、你好奇怪，天天想这些……”


    舒词的声音弱下去，手掌被对方滚烫的鼻息弄得发麻。


    而且他发现，陆羡延竟然在紧张，脸颊绷得轻微颤抖。


    想到对方刚告白完，舒词理解了这种心情：“你……不要紧张。”


    “我不讨厌你。”


    从高中就开始喜欢……那肯定是好喜欢他了。


    舒词松手，垂下眼睛。


    不知要如何回应这份漫长的感情。


    陆羡延是时隔几年又回到他身边的竹马。他们曾经关系好过，也曾经互相没联系过，有着别人插足不了的默契。


    舒词说不上对陆羡延是什么感觉。


    朋友吗？


    他要是现在对陆羡延说“只把你当朋友，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当朋友”这种话，对方估计会被气死。


    亲过两次，甚至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陆羡延攒的老婆本也主动给他用……传统思想来看，可以结婚的程度了。


    舒词抿了抿唇，慢吞吞道：“我要好好想一想。”


    陆羡延垂着的眼眸压住眼梢，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低落：“你还喜欢傅之衡吗？”


    舒词摇头：“他是直男。”


    他的意思是，他跟傅之衡没可能。可在陆羡延来看，这话并没有直接否认，要是傅之衡不是直男，是不是立刻就能在一起了？


    况且傅之衡一副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模样，怎么可能是直男？直男会想强吻别人？


    陆羡延不敢说这些。


    怕这只笨兔子直接被别人叼走。


    他等了这么久，等来一个胜算不算大、可也比分别那次好许多的机会。


    舒词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离开江城那天，他赶去了飞机场，原本是要告白的。


    *


    回到房间后，舒词脸还在发烫。


    陆羡延真的真的从这么早开始就喜欢他了吗？


    舒词努力回想着高中时期跟陆羡延有关的任何事。他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还是觉得不对。


    他那么聪明，陆羡延喜欢他，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时成绩好的被叫学霸，陆羡延则被称作学神，就是因为身上那种疏离冷漠看起来很独的气质，完全没有青春躁动。


    现在这人却说，经常做有关他的梦……


    舒词想不通，打算发消息问问他们的好友周明然。


    结果对方早在半小时前就发了消息过来。


    半个小时前陆羡延还在亲他。舒词摸了摸烧得滚烫的脸，点开消息——


    周明然：【你跟陆羡延什么情况？你答应他了？】


    舒词瞪大眼睛：【你也看出来了？】


    周明然回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消息：【他那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


    【你上次说什么抱着、坐腿上，也是他吧？】


    【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舒词：【我们没在一起呢。】


    他琢磨片刻，问了想问的：【你看得出来，他高中喜欢我吗？】


    周明然：【没看出来。】


    果然。


    舒词还没回，周明然又发：【这人太会装了，又一个装货。】


    【你想想，他能瞒着所有人暗恋你这么久，心机得多深！兄弟这么多年，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了，刚才一直不回消息，是不是在缠着你做那些事？】


    舒词臊道：【你别瞎说。】


    周明然：【这种事你得慎重考虑，你俩没再一起你怎么还送他香水？】


    舒词：【他生日啊，当然要送礼物。】


    周明然：【兄弟之间送什么礼物。】


    舒词：【可你每次都送我。】


    【咱俩什么关系？】


    周明然像是憋了太久，飞快吐槽：【怪不得他今天爽成那副德行，香水喷得能把人熏死，要不是有包厢，我都怕把别人熏到，到时候还得一个个道歉。】


    舒词愣了愣。


    【这么夸张吗？】


    他看陆羡延的洗漱用品都是甜橙味，觉得对方喜欢，于是挑了橙子味的果香。


    明明闻起来很清淡。


    周明然这边显示正在输入，门就被敲了两下。


    舒词起来去开门，陆羡延站在外面。


    是来问他回应的吗？


    舒词刚想说“还没想好”，陆羡延先一步开口了。


    “我可以追你吗？”


    *


    陆羡延的追求并不像夸张，这让舒词松了口气。


    两人还像以前那样相处。


    对方对他的关心和照顾比想象中更细致，除了盯得更直白些之外，没什么区别。


    十二月初，在一场淅淅沥沥的初雪中，舒词迎来了人生第一场签售会。


    他很紧张，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送给读者的礼物。


    签售会在另一个城市，舒词从没去过，打算多待几天，可惜陆羡延和周明然都忙得走不开。


    傅之衡倒是发消息问他到时候要不要一起逛逛。


    舒词以为傅之衡不会参加这种活动，想着正好顺便，于是答应了。


    *


    签售会当天，出乎舒词意料，来排队的读者犹如长龙。大家看起来是从全国各地赶来见他，有些读者还拿着行李箱。


    舒词到最后签字笔都快拿不稳了，他每个字都签得认真，签完后冲对方腼腆地笑。


    读者们同样惊讶，没想到画恐怖漫画的作家，竟长着这么一张漂亮清纯的脸。


    抢到门票来到现场的读者纷纷秀照片发话题，美图在超话里疯狂地出，没去的读者震惊于那张脸，懊悔不已。


    帖子发得太快，一时顶上了热搜。


    舒词本人一无所知，还在聚精会神签名。


    他的读者里也有男性，所以当一个戴口罩的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将准备好的To签纸条递过来时，他并没有立刻认出对方。


    直到看到纸条内容——


    “To一直暗恋我的那位后桌。”


    舒词愣住，抬起眼，跟某人接上视线。


    陆羡延怎么来了？


    后面还有很多读者，他收起震惊的神色，没耽误时间，快速签完后尴尬地咳了声，挥挥手让他快点离开。


    好可爱。


    陆羡延无视一旁傅之衡的情敌视线，从人群里出来后，翻开扉页。


    眉心舒展来，他轻笑了声。


    纸条上的“我想给你当老婆”换成了“你好像一条大型犬”，旁边还画了条狗。


    舒词只给他一个人画了狗。


    陆羡延很满足地将书收好。


    *


    结束签售会后，舒词胳膊酸痛地回了酒店。


    傅之衡主动问他要不要按摩。


    舒词下意识拒绝。


    他其实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但会主动让陆羡延帮自己按。


    也许，陆羡延是他内心深处不会排斥的人。


    洗完澡出来，舒词点开手机。


    陆羡延：【小辞，我在你隔壁1705。】


    陆羡延：【手酸不酸？需要按摩吗？】


    陆羡延：【我点好了意面和水果。】


    面对巨大的诱惑，舒词敲开了1705的房门。


    陆羡延开门后，表情顿了顿。


    舒词没注意自己穿得是宽松的浴袍。


    他发丝微湿，惯性一般往对方怀里靠。


    陆羡延喉结不受控制滚动着，嗓音像是被磨砺过的砂石：“小词，吃东西吗？”


    舒词太累，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发丝的水珠甩到了陆羡延脸上。


    “不想吃，好累。”


    他软骨头似的将重量都压在男人身上，毫无察觉地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羡延：“怕你被别人追走。”


    舒词反应几秒，才意识到这个“别人”指的是傅之衡。


    “不是说了他是直男嘛……”舒词疲惫得连声音都没力气了，软得不像话，“我是说，你什么时候买了书？你是因为我才买的还是一直都在看我的漫画吗？”


    “是喜欢才买的，画得很好。”


    舒词被夸得不知所措，低低“哦”了声：“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呀？”


    “很早。”


    陆羡延淡淡说完，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红柚。


    舒词的唇瓣被染润，在灯光下湿漉漉的，他肩膀被按得舒服，小声地哼唧几下，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他就这么没有防备的睡着了。


    像是敞开肚皮咕噜咕噜的猫。


    陆羡延的力道放轻些许，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筋凸起，额角沁出一层热汗。


    等舒词彻底睡熟后，他才长久地注视着那张脸，用手轻轻捏了捏对方柔软白皙的脸蛋。


    “睡得这么香。”


    “真把我当喜欢你的男人看吗？”


    *


    舒词醒来的时候躺在床的正中间，身上盖着被子。


    空调调到了适宜的温度，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浴室里传来水声，陆羡延估计在洗澡。


    舒词肩膀舒缓许多，准备点开手机看读者留言。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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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微信多了条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高中跟你一个班的李薇，还记得我吗？】


    舒词对她有印象，很活泼热情的一个女生。


    通过后，李薇立刻给他发了消息，惊讶说一直追的漫画作者竟然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李薇高二时去了文科班，怕舒词不记得自己，提醒着：【你还记得我吗？高一的时候咱们一起排练过舞台剧，你演公主，皮肤白白的，全班人没人谁比你更白！】


    舒词的回忆被勾起，那时候流行反串，大家一致同意让他去演沉睡的公主角色。


    他还穿了裙子，抹上口红。


    这个舞台剧当时一度被他当做黑历史，谁提就要跟谁急的程度。


    现在想想，是挺有趣的经历。


    舒词：【还是你写的剧本，对吗？】


    两人就此聊起来。


    李薇大学学的艺术类，现在在一家大型外企当珠宝设计师。


    舒词惊讶，由衷夸她厉害。


    李薇：【主要是高中就对这些感兴趣了，你扮演公主时的首饰都是让我来挑的。】


    她发来一些首饰的照片，看起来是当年拍的，像素很低。


    舒词翻看，在看到一对耳夹的照片时停下动作。


    这个珍珠看起来很眼熟。


    他努力回想着，眼睛蓦然一亮。


    好像跟陆羡延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有点像。


    而且好像确实丢了一个耳夹……


    脑子冒出的念头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舒词想，也许是陆羡延自己买的。


    怎么会有人捡他丢失的东西，一戴就戴这么久。


    不会的。


    可，那是从高中起就喜欢他的陆羡延。


    万一呢？


    万一他就是很幸运，有人会喜欢他这么久。


    舒词想去确认一下。


    如果是之前，他只要等陆羡延洗完澡出来就能判断，因为对方都会赤/裸着上身。


    可自从他提醒过不要着凉后，陆羡延在浴室里就乖乖把衣服穿好。


    舒词找了个洗手的借口进去。


    浴室里没有雾气，陆羡延身上只裹了条毛巾，水珠从肌肉纹理上滚落。不同于冷淡禁欲的脸，流畅的肌肉线条彰显着，这是一具年轻的、很有蛮力的男性躯体。


    舒词直勾勾盯着男人胸口的……项链。


    待看清上面的吊坠后，他心头一跳。


    真的是个耳夹。


    镶嵌着一颗早就没了光泽的、有些磨损的珍珠。


    真的…真的喜欢他。


    舒词耳边嗡嗡直响，四肢又麻又暖。


    那一刻，从陆羡延口中说出的喜欢，从飘荡的空气中落到地面上。


    变得沉甸甸的。


    舒词收到过很多表白，可它们像是初雪一般难以长存，到第二天就成了湿漉漉的水，再然后，完全消失无踪。


    他想要，热烈的、永远的、专注的喜欢。


    “咔嚓”——


    清晰的锁门声响起。


    舒词回神，肩膀跟着哆嗦了下，他才发现，陆羡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面前。


    “你不怕我吗？”陆羡延嗓音哑得不像话，“门锁上，这里隔音，你力气又这么小。


    “我随便对你做什么都行。”


    舒词抿了抿唇：“别吓我……”


    他抬起脸，对着男人漆黑的眼睛，小声道：“我知道你不会。”


    “我是不会。”陆羡延叹气，整个人靠过来，将下巴搭到他颈窝里，深吸一口。


    他的声音闷闷的：“你不同意的事，我一定不会做的。”


    “可我的身体，本来看到你就很兴奋。”


    “你这么盯着我，它就起来了。”


    舒词脖子被对方灼热的气息弄得潮红，很痒，他感觉体温被传得越来越高，脑子也转不动了。


    “陆羡延。”


    他轻声喊了声，“你怎么隔了这么久才说？”


    “嗯？”


    “……喜、喜欢我。”


    陆羡延稍微退后，盯着舒词粉润的脸颊。


    “配不上你。”


    舒词惊讶：“怎么会……”


    “我觉得你很好，什么都好。”他轻声道，见陆羡延一直盯着自己看，讪讪摸了摸鼻子，又改口，“不过，你可不能骄傲。”


    “要认真追我。”


    像是兔子将耳朵探出篱笆。


    陆羡延被撩得呼吸都重了，他沉默地将门锁拧开。


    “我的身体现在很兴奋，怕吓到你。” 地上有水渍，他说完便伸出胳膊抱住呆呆站在原地的舒词，“得抱你出去了。”


    陆羡延这几步走得格外慢。


    好轻好软。


    而且……


    “好窄。”


    “嗯？”舒词偏过脑袋，茫然看向身后的人。


    下一刻，陆羡延的声音又近了些——


    “肚子好窄。”


    明明在梦里还能完整地吞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