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麟终于听懂了前因后果，缓缓退了两步，小脸煞白地按住胸口。


    昼夜见状，开口道：“祁麟，与你有关的部分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的，我没关系！”他抖了一下耳朵：“我、我没有害怕！”


    “不，祁麟队员，还请你服从命令。”主管语气肃然，“我们接下来会谈论到别的问题，兹事体大，你恐怕不便在场。”


    祁麟求助地望向自家队长，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情愿。但昼夜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向门口使了个眼色。


    “……是。”


    他耷拉着尾巴走出去，没忘记带上办公室门。


    与此同时，终端在他怀里震动了一下，是队长发来的消息。


    「乖，晚点陪你去挑武备材料。」


    房间里，昼夜听见门外的小狗步伐一下子欢快起来，哒哒哒哒地跑走了。


    感受到身侧周持投来的视线，她轻咳一声，把终端塞回衣袋里。


    宴提高声音道：“说回正题。如果四队长的目的真的是仿制纺锤，并且已经得手，那么目前所有的疑点就都能串联起来了。”


    主管颔首道：“虽然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发展，但似乎是目前唯一成立的思路。”


    昼夜咬着指骨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


    “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几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她身上。


    主管说：“说说看。”


    昼夜大步走到桌边，把屏幕往房间中央拉了拉，在上面依次写下两串数字。


    “这个，是录像带第一次剪辑的日期，我们暂且认定这就是纺锤遭窃的确切日期。”


    “……而这是总部酒会的日期，也就是祁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了仿制纺锤的日期。”


    “这中间的间隔只有一个月。也就是说，仿造纺锤的人最多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成功制造出了一颗品质极高的仿品。”


    她转头问到：“主管，总部制造纺锤需要多少时间？”


    “按照标准流程计算，单颗纺锤的制作周期是二十八天。”


    “也就是说，这个仿品的背后必然存在着一条相当成熟的工业流水线，其工艺水平几乎能与我们的军工部比肩。”


    她敲了敲屏幕，调出一份大型制造企业名单。


    “这不是很好查吗？”


    “另外，纺锤造价极高，想必仿品也并不低廉。”周持补充道，“制造方应当是拥有雄厚财力支持的企业。”


    能够凑齐这么多条件的公司，在中央城总共也数不出几个来。


    “企业的话我熟。”宴略一思索，开口道：“符合的有蜂巢军工、云顶科技——还有棱镜生物，应该也算一个。”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落到昼夜耳中却有如平地惊雷。


    棱镜生物——棱镜！


    难怪那个男人的名字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昼夜火急火燎道：“棱镜生物的总管是不是就叫棱镜？戴着银色面具，瞳孔是红色掺着一点蓝色的？”


    “是。”主管有些惊讶，“他很少在公众视野里出现，你竟然见过他？”


    昼夜无心解释，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她马上看向周持——显然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事，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出大事了。


    昼夜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棱镜说着要杀了洛厄，然后拿出一个奇怪的装置捣鼓了一下，洛厄就突然孽病发作了。


    棱镜，棱镜生物，控制孽病，仿造纺锤。


    如果他真的拥有操控孽病的能力，再结合仿造纺锤，那不是……彻底闭环了吗！


    他完全可以使任何一个人感染孽病，然后用仿制纺锤入茧，这样就能获知此人大脑中的任何秘密！


    如果这种流程可以不受限制地进行，能大批量地控制成千上万人，那这座城市里的人……


    昼夜踉跄着退了一步，浑身的血液都像要凝固了。


    “怎么了？”宴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你想到什么了？”


    怎么办？应该说出棱镜的事吗？


    昼夜的视线飞快扫过在场的人。


    她绝对信任宴，但她并不信任主管。


    到现在为止，总部对孽病的传播机制没有任何头绪，更别提操控孽病了。


    如果主管不相信她，反而借着她的话往下深挖，也许就能查到洛厄和贝拉的事情。到时候他会采取什么行动还未可知。


    可是……


    短暂的犹豫后，她抬起头，神色果决。


    事急从权，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你说棱镜先生能操控孽病？”主管满脸的不可思议，“恕我直言，这听上去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我也没法百分百确定，毕竟整个过程和原理还不太清晰。但是……”


    此时此刻，就算她想说出洛厄感染孽病的始末，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说得清。


    她语塞了十几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相信我主管，棱镜的嫌疑真的非常大，这绝对是正确的方向！”


    主管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


    他点开通讯，对所有文员同时下达命令。


    “立即调查过去几个月间四队长的行踪，还有信息部管理监控的员工，确认他们和棱镜生物是否存在关联。”


    宴也朝着通讯问道：“录像被剪掉的那两天，是谁在监控室值班？”


    一名文员回应道：“是一个实习员工，几个月前才刚刚入职。”


    “就是他了。”宴拔枪就要往外走，“我现在就带人去抓，抓到马上审！”


    主管站起身：“宴队长，请您等一等。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这还是跨部门执法，是不折不扣的违规行为。”


    “的确，不能冲动，所以我去吧。”昼夜说，“反正我的名声和底档都早烂完了。”


    破窗效应就是好使。


    就在这时，终端上的蓝色警报灯闪烁起来。


    秘书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主管，信息部有一名警卫人员感染孽病了！”


    “……信息部？”主管皱眉道，“报告具体情况。”


    “是A级孽病体，威胁性不高，已经有两支常规编队前去镇压了，但是……”


    宴训斥道：“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他是在巡视监控室的时候突然发病的，正好是换班的时候，所有负责管理监控的员工都在场……”


    所有人同时神色一凛。


    “那个实习员工也在？”昼夜急迫地追问道，“他受伤了吗？”


    秘书艰难地说：“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监控室所有在职员工均被杀害，无一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