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谢凌云几乎溃不成军，第一次被夸得想要捂着脸不吭声。


    偏偏宋方好只看见他忽然绷紧的唇，以为他还在生气，连忙继续说：“谢凌云同志，我这些话都是真心，绝对没有半句假！”


    “赵建华这个虚伪的蠢货，满嘴都是男女之情，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什么叫情谊。”


    她说着就忍不住冷笑，脸上浮现出几分怒火，“居然还想把我们两人往男女感情上扯，简直就是昏了头！他满肚子男盗女娼，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满嘴妹妹，男女之间就没有清白的革命友谊。”


    这回谢凌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沉默了一会儿，“谢谢方好对我的维护。”


    “谢大哥客气什么？”


    宋方好摇摇头，“我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要不是这里是公安局，我今天一定再给赵建华一巴掌。”


    谢凌云唇角上扬，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嗯。”


    “好了，不是要去看宋小顺？”


    他发动车子，“对了，我昨天接到电话，让我周六返程。”


    “我记得你也是周六去报道？”


    宋方好惊讶转头，“难不成我们还能……”


    谢凌云笑着点点头，“嗯，到时候能一起去，我前几天还不放心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坐火车。”


    “还有，父亲知道你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又惊又喜，命令我必须接你回家，想要看看你。他说，第一次见你时候，你才刚出生，第二次见你，你十二岁，没想到你一眨眼就长大了，还这么出色。”


    “他很欣慰，惊喜于你和你父亲一样出色。”


    宋方好愣了愣，心猛地颤了一下。


    这句认同出自父亲的老领导，和其他人的夸奖是不一样的。


    谢首长口中的见面，或许一次是她刚出生，第二次就是他父亲牺牲。


    “好。”


    她嗓子有些干涩，“就算老首长不开口，我也会亲自上门拜访。”


    谢家这几年的照顾，她铭记在心。


    她想，原来离开赵家，外面根本没雨。


    这么多人在背地里关心她，盼望着她和父亲一样出色，那她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


    周六。


    一眨眼，京城到云省，几乎是所有人都不适应地想要立马坐火车回去。


    赵方匀满脸嫌弃，他这辈子几乎没踏出过京城，养尊处优，要不是为了赵方仪，他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穷乡僻壤。


    苦着脸找到公安局，他开口语气不大好，直接问，“同志，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赵方仪的？”


    “什么赵方仪！”


    公安局的人没见过说话这么不客气的，偏偏赵方匀又一口首都话，让人拿不准来头，让人心里忍不住防备。


    “没听说过，云省那么大，谁知道有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呸，他赵方匀可是首都农业大学的教授，在首都人人都尊重他，这个人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果然是乡下人，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赵方匀脸上的嫌弃都要溢出来，说话时候更刺人，“怎么记不得，你们这镇子就这么大，赵方仪也是首都人，十多年前来的，那么点破地方来个首都人，你们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回公安同志冷下脸，听出他的嫌弃，再没了好脸色，“呸！我还以为是来了个大熊猫呢，人人都知道。这位同志，咱这镇子小，比不得首都，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做什么的？”


    门外忽然出声，公安同志抬头，见来人忍不住抱怨，“大队长！来找人的。”


    一看下属表情，大队长对赵方匀的脸色冷淡下来。


    “你是他领导？”


    赵方匀强忍着嫌弃开口，语气仍然高高在上，“你知道赵方仪吗？我是首都农业大学的教授，来找人。”


    大队长来不及生气，就被他嘴里这句话惊住，反问道：“你是赵方仪同志的什么人？”


    赵方匀一听，就知道他认识赵方仪，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是她亲哥哥，我叫赵方匀。”


    要不是为了赵方仪，他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乡下受罪！


    他满肚子怨念。


    大队长却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赵方仪去世那么久，他不知道？


    “她在哪里？”


    赵方匀皱着眉，“告诉她，别墨迹，她奶奶要见她，不想后悔一辈子就利索点收拾行李，再把拖油……再把她的孩子带上。”


    大队长听着他不客气的话，顿时冷笑出声，“什么大哥，我看你就是个假冒的！要是亲大哥，能不知道赵方仪同志已经去世十一年了？呸，要装也不知道装点好的！”


    “什么？”


    赵方匀愣在原地，像是被惊天霹雳炸开，整个人瞪大眼惊叫，“放屁，我妹妹好好的，上个月还收了家里送的好东西，怎么可能……”


    “是不是她跟你交代过，她不想见我们，所以你就帮着她撒谎！快点，把人喊过来，奶奶那么疼她，现在身体不好了，这一面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要是再耽搁，让她别后悔！”


    大队长神情讽刺，“需要我给你看她的销户证明吗？赵方仪同志去世十一年，和她的英雄丈夫在同一年离世，两个人只留下一个女儿。”


    “十一年不见你，你连人没了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是她亲大哥！”


    赵方匀不敢信，但眼前人不像是在说谎。


    小妹已经……已经去世十一年了？


    不，这怎么可能！


    赵方仪当初身体那么好，十一年，算算日子她当时也就三十多，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早早没了？


    大队长看他表情，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亲戚，好笑。”


    赵方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张了张嘴，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整个人在发抖。


    小妹……小妹去世了？


    而且是十一年！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没人告诉赵家！这不可能，明明她一直收着家里送去的东西，赵絮絮每个月都要念叨一嘴，说她收了东西不回信，真让人伤心。


    等等，给她送东西一直是赵絮絮在做，难不成……


    赵方匀心里不敢想，但记起两人之间的矛盾，他忽然对赵絮絮生出怀疑。


    “抱歉，是我态度不好。”


    他哽咽了，再没了一开始的嚣张，低声问，“请问我小妹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要是他知道赵方仪去世，留下一个女儿，那他怎么说都会把这个孩子带回家啊！


    这是他们赵家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