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爆！海上惊现亚特兰蒂斯遗迹！》


    《幻想种圣城再现,官方人员为何迟迟不发声？》


    《相关人员透露，幻想种协会会长正面临撤职调查，或与奇迹之城重现人间相关！》


    网络上四处发散的信息,和现实里纷飞的报纸头条,无一例外,都将一个名字重新搬到了世人眼前。


    “亚特兰蒂斯”,幻想种圣城,人类眼中遍布秘密的遗落文明中心之地。


    而季晩那一副早已成名的画作也再次被反复提及。


    真正拍摄大片亚特兰蒂斯现状的画面其实并不算多,很大一部分的网络信息都被封锁,但一些模糊的图片已足够拿出来,与曾经名声大噪的那副“亚特兰蒂斯之梦”形成对比。


    网上甚至衍生出了不少阴谋论，甚至是堪比网络小说般的猜测，还真有几个猜中了，说是季晩或许小时候就见过真正的亚特兰蒂斯,因为某些原因再次进入，反而被城市的主人给认可。


    网上流传最广的某张图片上,就是作为新城主的季晩站在建筑的最高处，遥遥望向无人机镜头。


    那张照片短时间内迅速传播,直到后面被封,已经引起了大面积的热烈讨论。


    不少幻想种也潜水上网，一下就吵得不可开交,声称亚特兰蒂斯不可能会交给一个纯人类,顺便开始骂起了幻想种管理协会的不作为，为什么这时候还不发声。


    殊不知，幻想种协会内部正在经历一大波动荡，面临血腥洗牌，而会长被抓的新闻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不断被放出。


    岸上势力打得不可开交,亚特兰蒂斯风暴中心的人倒是显得悠哉悠哉。


    季晩只负责录了一点口供视频，提交了一部分俘虏吐出来的信息让方翼转角。


    网上那些照片有一部分也是她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之后亚特兰蒂斯引进人才铺垫一下。招商引资之前好歹先出一下名，这么大的热度不用白不用。


    外界众说纷纭之时，新城主都已经想着怎么拉人过来给自己打工了，她可不是来维持亚特兰蒂斯这座空壳的，而是要把这里重新变得繁华。


    为此让官方机构来出书面通知，就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得先解决机构里的烂摊子。


    季晩得到协会会长上审判庭的消息已经是一周后，ABO信息素管理部门大概是盯上他已久，光是私自违法给黑户提供志愿者信息素，用此培养固定势力，在岸上定向袭击部分人类这一罪名，就足以让他扒一层皮。


    更何况，这头在外名声一向不错的克拉肯，居然还做出过聘请人类演员故意哄骗幻想种感情，扰乱婚飞节这种看似匪夷所思像假新闻的事，居然也是真的。


    最后的审判虽然并未公开，但这位前任会长据说也咬出了自己配偶做的更加不堪的，一系列圈养幻想种的犯罪事实。


    鱼死网破互相举报，牵连了一大堆关系网，在这个灰色网络里有一部分是为欲望所成为沉沦的人类，也有一部分为了上岸无恶不作的幻想种。


    恶念不分种族。


    不公开审判，大概也是为了减少两族的摩擦，避免出现更多混水摸鱼挑动对立的言论。


    一场场热闹背后，同样隐藏着两股力量的博弈，最终天平那端被季晩手持一座


    城重重压了下去。


    打了这么一场胜仗，abo管理协会的部长只觉满心疲惫，并没有那种打赢了准备多年的硬仗之后的胜利成就感。


    他们更多的是关心起于人类与幻想种的未来，尤其是在得知了他们本就同源的这一消息，至少海洋考古业，未来得相当繁忙了。


    与此同时，亚特兰蒂斯的基础重建工作已经完成，街道上腐朽残缺的部分都已被修补，甚至和刮了腻子一般，抹平重新补填。


    虞秋倒是在这里发挥了出乎意料的能力。


    他最近可能是被季晩搞怕了，现在只想捂着屁股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中。


    本就是雕塑专业的学生，对于城内各种细致雕刻工作都烂熟于心，而且小鱼的审美确实很好，只不过季晩偶尔看着城内的某些景象，总觉得虞秋是在故意往她曾经画的那幅画靠拢。


    一个繁华美丽，欣欣向荣的亚特兰蒂斯，一个浪漫美丽充斥着经济上行与文化繁荣的文明之都。


    但最先完成改造的，其实是喷泉广场地下的研究中心。


    老城主离开之前这里一直被保养得非常好，季晩知道那些红色珍珠大概是城主利用自己的能力弄出来的，就和她现在也能制造红珍珠一样，只不过原料比较昂贵，得直接吸幻想种的血液，过程很血腥。


    以后多实验几次，或许也能用科学的方法，变为更合理的物质提取与药物合成。


    但她弄出来的这些珍珠的效果，和老城主的相比，有了一个最大的变化，这也是她和人类ABO协会谈判最大的筹码。


    “检测结果出来了，这些东西确实有你说的那个效果，局长那边已经开了好几个战略会议，目前已经通过了你说的那些条件。”


    方翼没曾想针对特殊幻想种开发的抑制剂，居然是由一个人类接手了幻想种的城市才被拿出来。


    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过于梦幻，以至于季晩把红色珍珠也拿过来让她检测，她都没想过会有那样的效果。


    “红色珍珠已经给几组不同人员，对照实验过了，他们确实在没有注入信息素的情况下，都拥有了上岸活动的能力。”


    这将是一种全新的能够取代人类信息素，帮助鱼类上岸的特殊物质。


    从此以后，幻想种族将不用被爱所绑架，一定要靠标记行为，又或者协会的特殊成品的药剂才能够上岸。


    以往那些被控制的黑户，大概就是幻想种协会利用特殊药剂养出来的，专门试图颠覆人类与幻想种当前关系。


    “幻想协会那边依旧会有生产上岸药剂的权利，我们也会提供志愿者，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同样，人类abo管理总局，会和亚特兰蒂斯达成交易，换取这种特殊珍珠。


    这种红色特殊珍珠所衍生出的药剂，也将为上岸人员提供更多的求学工作签证。”


    “以后，他们都会有更多的机会来岸上生活，而不用再被谁威胁，也不用非得去忍受一场没有爱的标记行为，甚至是被迫恋爱结婚，局长说让我感谢你的贡献，亚特兰蒂斯将永远成为独立城池，不论你在海中要做什么，我们都会永远尊重，予以最大程度的自由和支持。”


    这种大型交易合作，其实面谈最好，季晩和那位局长中途也试过打视频通话，但即使亚特兰蒂斯周围的磁场已经极大程度的削弱关闭，超远距离的通话信号还是不太行，后期得在海上弄更多的基础设施建设才能保证网络的通畅。


    至少人鱼是这么抱怨的，他太想在岛上玩游戏了！


    没错，现在的亚特兰蒂斯已经生长到了海平面之上，被季晩规划成了水上与水下两处不同的南北城。


    居民和游客们可以选择在海平面上沐浴阳光，也可以潜入深海感受水中的城池样貌，这将是继加纳群岛之后，另一座人类与幻想种能共同和谐生活的地方。


    他们甚至不用单独潜入水下，只需要顺着缓坡往下步行，就能像婚飞节上做的那样，进入另外一个被水草包围的梦幻城池。


    以后这座城市或许也会开展相关的旅游项目，跨越两个种族的浪漫CityWalk这谁能拒绝？


    只不过届时这里不再是遗迹，而是真正的可以两族共同生活的家园。


    亚特兰蒂斯的复苏，对于幻想种来说不单单是一个名称一个符号，更像是他们在海洋里又多了一个锚点。


    至少这边的水下城池是不需要签证也能来生活的，季晩可太需要大量人才帮她一起建设亚特兰蒂斯了，她的实验室里目前只有之前绑的那几个被打了个半死的博士和相关人员。


    这几个家伙哪怕不发工资也得把大脑贡献出来，换取俘虏该有的生活标准，不然季晩只要随便喝一罐娜迦信息素萃取液，都够他们好受的。


    这些俘虏前期负责在亚特兰蒂斯底下加强红色珍珠的研究，让更多的幻想种终有一天能像注射抑制剂一样，拥有更自由的上岸权利。


    后期要继续更深的研究，当代人类与幻想种在基因上的异同点。


    两个研究主题让那个激进疯癫的博士在自杀边缘突然又垂死挣扎着愿意回来听话了，即使得永远带着镣铐像奴隶一样参与研究，但这家伙依旧愿意燃烧自己的心血。


    季晩就知道扔进垃圾桶的疯子也是有用处的，除此之外，她还让岸上的ABO管理局相关人员想办法再弄一批聪明一点的实习生上岗。


    “以后幻想种的海洋文明也会渐渐恢复，海洋中依旧有很多目前人类科技无法完全解析的东西，就比如医疗方面。”


    她母亲当年就被红珍珠救过一次，虽然没能完全治愈，但延缓生命，能好好与家人告别，也是无上的贡献了。


    季晩谈判时候还不忘动了动嗓子唱了一段，人鱼之歌那堪比抑制剂外加镇定剂，再加体力药剂的能力，反正是震惊了一众行政人员。


    季晩看大家那奋力记笔记的惊讶表情就知道，之后她往岸上要人，往水里要鱼的事应该都稳了。


    下水如果也有好的工作岗位，就没有那么多鱼非要往岸上挤。


    百废待兴的工作岗位实在太多，季晩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亚特兰蒂斯上浮这段时间，季晩和人鱼几乎一直在围着这座城邦打转，她们都知道这建设的不光是自己的新家，更是另外一个连接幻想种和人类的枢纽，所以也没有太多怨言。


    到了夜晚，送走了岸上来的那些交流人员之后，虞秋终于有时间休息，和季晩一起依偎在这座城市最高建筑的塔顶，一起看着海上的星星。


    “简直像做梦一样……”人鱼牵住自己爱的人，坐在以前只会出现在梦里的建筑上，一颗一颗的数她们曾在岸上看过的星辰。


    从此她们在海里也有家了，他和季晩的家。


    虞秋的脑袋靠在季晩的怀里，能感受到那双手正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头皮，然后渐渐的抬着他的下巴，从后往前看着他。


    “在想什么？”季晩问。


    季晩黑色的发丝就像夜幕里的轻纱，人鱼被迷惑了一瞬，嘴巴一张就是“季晩你好漂亮啊”。


    季晩轻轻笑了一声，她在人鱼眼中看见了倒映的星空和她自己。


    爱一个人就像照镜子，那她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面镜子。


    于是她说：


    “要不要回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看一看？”


    原则上季晩现在不能离亚特兰蒂斯得太远，因为她的“根系”与这里生长在了一起，之后返回陆地起码要


    等半个多月，等她与这座城之间的联系变得更稳，这也是她与城主的不同，她们是两个人与一座城缔结的契约，同时结合了人类与幻想种的基因，她们是补全的灵魂，将会更加自由。


    而季晩她们小时候生活的那座疗养小岛，比之前的加纳群岛离现在的亚特兰蒂斯所在位置更近，否则小时候季晩和人鱼也不会误入了。


    短暂上岛一会儿，还是能收到亚特兰蒂斯信号的。


    人鱼明白她说的是哪里之后，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突然过去不会吓到他们吗？”


    “他们”当然是疗养院的老熟人。


    疗养院所在的那个私人岛屿，对外交通不是特别方便，也是有效防止率周围旅游群岛的人过去打扰，远一点的轮渡甚至一周才能有一次。


    “昨天方翼他们弄好信号之后，我就往疗养院打过电话。”


    新婚后他们还没有过去拜访过，疗养院上的那些老人，都是他们好多年前就认识的朋友兼长辈。


    季晩是在那里遇见的小人鱼，也是在那里学会了画画，找寻到了她一生的方向和所爱之人所爱之物。


    虞秋也是在那里被季晩捡回了家，虽然又被放生，但那里对于他来说，也曾是短暂拥有过的家。


    海浪翻滚卷起白色的浪花，鱼尾化作人腿，他们踩着湿润的沙子上了岸。


    如此短暂的回程，像是用了好几年才走到这里。


    一种近乡情怯的奇怪思绪涌上心头，再回这里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季晩牵着人鱼的手往前继续走，虞秋突然说：“其实后来被收养了第一年我就重新来过这里，还被人认出来了。”


    这座小岛上有私人的公益援助机构，专门用来救助海洋动物，这样的机构里怎么可能没有幻想种的存在。


    其实在季晩妈妈病重的那段时间，她见过小鱼几次，应该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了，而疗养院的老人们也是一样，但从来没有人说破过。


    大家都把季晩当自己的孩子，而她带来的那个小朋友，是一个海里没有家的孩子。


    直到之后季晩遭遇了邮轮事故，小鱼偶尔就会偷偷来这座岛上，一个人坐在沙滩边，坐在那座礁石上，悄悄地掉珍珠，就是那时候被撞见了几次。


    “然后呀，他们就把那个空鱼缸给我了，里面全是当时你养我的时候放进去的小玻璃珠。”


    “那个做手工玻璃珠的老爷爷还说，你很喜欢他做的玻璃工艺品，以后一定还会回来的，就算不回来也会写信。”


    人鱼就靠着这点小时候留下来的纪念品，和关于回信的那一点盼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夜晚。


    可越长大越知道等待是没有用的，哥哥姐姐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和愿望，要么坚定留在海里，要么努力去到岸上，那他也要努力长大变出双腿，去找自己思念的人类。


    小时候许多愿望都成真了，大概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远处的疗养院发着橙色的光，日暮微斜，能看到院落旁边大片的椰子树，有几棵与众不同的树间还挂着一个已经有些年岁的躺椅。


    虞秋一下就从那种有点难过的情绪里抽出来了，他高兴的指着远处，眼睛亮晶晶的。


    “季晩你看，这个居然还在，因为你太久没有回来，爷爷奶奶们还开玩笑说就把这个送我了，我就天天给你守着这个躺椅，还给它做了保养，你看绳子居然都没被风化，我很厉害吧。”


    季晩就看着这条蹦蹦跳跳的鱼坐上了那个躺椅，然后抬起藕白色的小腿轻轻地晃了晃，那表情小心翼翼的，像是捧起了回忆化成的沙，生怕一不小心就撒得到处都是。


    小鱼抬头，海风吹过，星空洒在他的眼里，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季晩。


    季晩就感觉这风声都像是从几年前吹过来的，又甜又苦涩，还带着点柠檬的酸。


    人鱼说：“……那个时候我就坐在这里，拿着海螺悄悄的唱歌给你听，然后把海螺放进他们的回信里一起寄给你。”


    他也曾许愿希望季晩不要忘记自己，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关于自己的回信，那些写给疗养院的信件里连他的名字也没有提过，他就像又被放生了一次又一次。


    然后后来在上岸了之后再住到她家隔壁，在台风来临的夜晚，季晩易感期爆发的时候，他也曾自私的想，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希望能被季晩抱住，贪心的希望以后每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季晩都能想起他。


    如果不再喜欢大海，那能不能不要讨厌人鱼呢，如果下雨天会做噩梦的话，那能不能抱着小鱼呢。


    虞秋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季晩说，太好了，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季晩，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说到后面人鱼都带了点哭腔，很快，金色的脑袋被人抱住，季晩轻轻的吻着他的头顶：“以后，我也给你用海螺写信，一封一封补回去。”


    “然后往前写给10岁的小鱼，5岁的小鱼和刚出生的小鱼，告诉他，以后你会遇见一个叫季晩的人。”


    “你们会很相爱，会在岸上有一栋大房子，会在水里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你们还会到处旅行，办一场又一场不同的婚礼，以后每个暴风雨的夜晚，你们都会依偎在一起，等待天晴后看一场日出日落。


    以后掉的珍珠也都只能是粉色的好不好？”


    人鱼本来感动得不行，听到这轻轻的用拳头捶了一下她，然后闷闷的说。


    “我也要写，我们一直给对方写信，直到我们再也动不了。”


    把歌声藏进那些海螺里，以后泡在水里都能听到每一个不同时间对彼此说的话语，这大概是人鱼歌声最浪漫的使用方法吧。


    季晩想了想说：“那大概需要很长时间才会动不了了。”


    老城主送她们的最后一份礼物，就是共享的寿命，季晩以后会有一根断不开的线与亚特兰蒂斯相连，不再只是人类的100年，人鱼的200年。


    直到那座城市的金色海藻枯萎前，她们的生命将不会终结。


    这大概也是为了用之后百年千年的时间，来让人类与幻想种走向一条新的共生之路，老城主知道季晩可以办到，因为亚特兰蒂斯的新主人是一对刚好跨越了两个种族的特殊爱人，他们已经坚定地熬过了风雨，走向了自己选择的未来。


    远处的疗养院，橙色的灯光照了过来，房门后欢声笑语，他们似乎就坐在门后，一直在等待着另外一个敲门的声音。


    季晩带着人鱼往前，走到屋檐下暖光照射的范围内，侧过头问他：“准备好了吗？”


    告别过去走向现在。


    虞秋坚定牵着她的手，昂首挺胸，认真抬头。


    他们一起拉响了敲门的古铜色门铃。


    叮叮叮——


    脚步声后，大片暖色的灯光倾泻而来，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欢笑着迎接她们进入了这处大海中央的休息之所。


    热闹又温暖。


    看，从此她们在岸上和海中都会有很多个家，时间永远追不上她们。


    季晩牵住虞秋，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朋友跟她说的那句话，说季晩你要对自己好一点，等一个奇迹。


    她想，她应该很久以前就听到过奇迹敲门的声音，就在某个散步的傍晚，听见浪花拍打在礁石上，转头就看到一条小鱼陷进了水洼里，那大概，就是幸福向她走来的第一步了。


    从此以后，季晩和虞秋会并肩向幸福走去，直到百年千年，脚印都不会消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眼镜]接下来就是番外时间，正文番外暂定了蜜月环球旅行和毕业典礼画展，再就是一些魔改的其他番外。


    番外应该会隔日更哦，争取一章结束一个。[让我康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