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出门向东

作品:《废城,有镖人

    半小时后。


    班德洛说了句“上个厕所”,起身走出门——再也没回来。


    段洛脑袋嗡嗡的,真的嗡嗡的。


    像被硬上了一课,


    好累。


    他没有那么大的求知欲,真的没有。


    那些宏大的叙事关他毛事,他只不过想在星期六的时候,三个影子能凑到一起。


    他就这点要求。


    结果!


    你给我讲历史!!


    他能感觉到班德洛没说完的部分,那些藏在句尾之后的留白,像裂缝底下那口漆黑的水井。


    一旦跳下去,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反正,他是穿越者,跳就跳吧,他代入感也不强。


    但最重要的问题,钟璃在哪里?


    老斑鸠最后的回答是:


    “抱歉,你是玖号签约的镖人,按照《禁调令》,无可奉告。”


    尼玛个逼!


    ……


    【斑鸠旅馆 · 404号房】


    门关上那一刻,段洛的脑子还在嗡嗡响。


    他靠着门板站了半分钟,才缓缓吐了口气。


    然后坐回床边,翻开纸页,拇指按住角落,拿笔。


    他不需要记太多,只记要点。


    ——两千万信息费,得有个交代。


    ……


    他写下。


    【夏禹的遗言。】


    ——“我辈应当尽我所能,收容一切深海古钥。无论山穷水尽深处。”


    段洛盯着这行字,眼神微暗。


    这句听着像格言,其实难啃得要死。


    就为了这十几个字,老斑鸠能啪啪讲半小时,把他绕得头昏脑涨。


    他抓了抓头发,换了个方式理清。


    三方态度,先记下来:


    【海王族】说:深海古钥是我们的,拿来!


    【城统府】说:是禁忌,不属于陆地源质,赶紧扔回深海。


    【夏炁派】说:不是你们的,也不是禁忌——那是我们夏裔丢的零件,得拿回来补碑!


    前两个都好理解。


    写在《封海盟约》和《古钥处理条例》里,铁口玉律,谁都照着来。


    只有夏炁派这一条,是从碑上的遗言推出来的。


    结果可想而知——被当疯子踢出局。


    但疯子有疯子的逻辑。


    段洛敲了敲纸角,在旁边写道:


    “大海啸之后,七大碑浮出水面,夏碑就是其中之一。”


    在钟璃的记忆里,夏炁坐席说过:


    “人修不得全法,只能选一种法力。炁,是七大法力之一,我们夏裔主修这个。”


    “但夏碑已经裂了。”


    刚刚班德洛补齐了后半句:


    “所以炁修者容易失控,进阶也受限——目前最高只能到L5,且无法再进一步。”


    段洛把这些话整理成两条:


    【夏炁派认为:炁的问题不在修炼者,在源头。】


    【夏碑裂 → 炁失控,炼炁者进阶受限。】


    重点来了。


    乱序初年,有过一次“极端试验”。


    他们把一枚深海古钥,直接丢进夏碑裂缝。


    没做调和、没设结界,连源质都没提取——就那么,“啪叽”一声,砸了进去。


    结果惊人:


    古钥在碑缝中自行释放源质,碑体像饿久了的饕餮,扑上来就猛吸。


    裂缝明显回缩了一圈。


    更离谱的是,有几名卡在L4的炁修,当场破限,直接摸到L5门槛。


    从那之后——


    那句几乎被当成格言念的遗言,第一次拥有了真实的含金量:


    ——“我辈应当尽我所能,收容一切深海古钥。无论山穷水尽深处。”


    …


    段洛眯了眯眼,划下两种收容方式:


    第一种:


    活体收容 —— 例:钟璃×钟情锁


    (极罕见,需要古钥主动认主,宿主需承受多重污症负荷。)


    (据已知记录,钟璃是唯一在活体收容深海古钥后仍存活、保持理性的陆人。)


    第二种:


    夏碑收容 —— 扔进夏碑裂缝,即可。


    …


    总结。


    段洛画了个圈,把自己写的话圈住:


    【深海古钥,不是敌人,是丢失的零件。】


    【修夏碑,不是信仰,是系统维护。】


    【夏炁派做的是维修工的活儿,只是城统当他们搞邪教。】


    他在角落空白处,添了一行很小的字:


    “也许他们只是……太认真了。”


    对那句:


    “我辈应当尽我所能,收容一切深海古钥。无论山穷水尽深处。”


    ——太认真了。


    认真到,和谁都合不来。


    和海王族不合,和城统也掰了。


    一边崩着,一边撑着。


    就像那块已经裂了的夏碑。


    接下来……


    没了。


    大概,就是这样了。


    收笔。


    ……


    笔记阅后即焚,是习惯。


    以前麻烦点,还得靠打火机、煤气炉,烧起来像搞纵火。


    现在方便了。


    炁流一动,鬼火焰发倒悬。


    “哗”


    段洛手腕一抬,把笔记朝头顶一磕。


    “噗——”


    火舌一拱一卷,像舔了一口咸纸,瞬间窜上去。


    几秒钟就烧干净了。


    像是替死去的哪位先贤送行。


    他熄了焰火,抖了抖衣领,拍掉袖口残灰。


    然后走到窗边,顺手掀开一角帘子。


    风从窗口灌进来,标准的“咽口味”——冷凝汽油、管道锈、水汽、旧街霉味混成一体。


    窗外的夜景,乱得像一锅煮烂的电缆。


    光影像被拧断的神经线,在夜雾中跳帧。


    风里夹着几声低哑的叫卖。


    “……酒干倘卖无……”


    段洛一听,立刻探出头,嗓子比脑子还快:


    “有!!!”


    他熟门熟路。


    床底下,存了不少。


    纸板、空瓶,还有两袋没丢的易拉罐。


    楼下响起一声“吱嘎”——


    那是破铁皮车门拉开的声音。


    收瓶子的来了。


    几分钟后,那堆瓶罐全换成了现钞。


    段洛掂了掂手里的零钱,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有时候,最贵的不是信息,是情绪补偿。


    ——二百五。


    胜于2000万。


    【支出 - 20,000,000】


    【当前通宝账户余额:1,485 万】


    【现钞:200】


    【硬币:50】


    …


    情绪补偿,不止废品。


    “……这感觉,太危险了。”


    他坐下,微弓着身,手肘顶在膝盖上,指节抵住唇角,像在思索,又像在压制。


    自从被钟璃和尼罗慰藉后,那个陪了他太久的孤独,仿佛被撕走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到不安。


    在这个他迟早要离开的世界里,任何羁绊,都是枷锁。


    钟璃不过没回他一个“钟情信”,失联才不到两天,他就已经开始乱了。


    老斑鸠没说钟璃在哪。


    也许不是故意隐瞒,也许,是真的不知道。


    但大方向——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