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情势迫在眉睫
作品:《缚网囚鸟》 苏郁眠跪坐在地抱着浑身是血的苏母,听到动静,他扭头看来。
见是傅榷舟,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哽咽道,“舟舟,我妈…快救救我妈……”
周叙白被眼前的状况吓得愣在原地,苏父急忙丢下手里的购物袋,直奔妻儿。
“翠兰,翠兰,你醒醒……”
苏父摇晃着苏母,奈何此时苏母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仿佛没有。
见所有人都还愣着,傅榷舟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
说罢,快步走过去,一把抱起苏母往车边走,一路上闯了无数个红灯。
温市人民医院的走廊被急救床的滚轮划出刺耳的轨迹。
苏母被紧急推去手术室抢救,地上一长串暗红的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门口蜿蜒到手术室。
情势迫在眉睫。
衣服被鲜血浸染的苏郁眠,身体颤抖的靠在走廊墙上。
此时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盯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嘀嘀咕咕。
傅榷舟心口一阵钝痛,走过去将苏郁眠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别怕,你妈会没事的。”
周叙白陪着同样着急上火的苏父,看着依偎在傅榷舟怀里的苏郁眠,心中苦涩。
当时他和傅榷舟同时闯入院子,苏郁眠第一个叫的人却是傅榷舟。
就连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寻求的安慰也是傅榷舟。
他苦笑一声,收回目光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和叔叔就出去一会儿,怎么就……”
听到这话,苏郁眠擦了把脸道,“你们刚走不久突然有三个陌生人上门,他们说是有人花钱请他们来教训我,我妈为了救我……”
说到一半,苏郁眠再次哽咽起来,都怪他太没用了,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见他哭红了眼,傅榷舟心里仿佛被揪着疼,拍着安慰道,“别哭了,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找出来给阿姨赔罪。”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周叙白,装做不经意问道,“不过,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听到这话,周叙白的手下意识收紧。
“医生说乡下适合我妈养病,叙白就借了他叔叔的房子……”
结果这哪里是养病,分明是夺命。
傅榷舟闻言,轻拍苏郁眠后背的手一顿,所以,他不是逃跑?
只是为了给他妈养病?
那地下室打开的暗门又怎么解释?
正想着,手术室的门开了,主刀医生走了出来。
苏郁眠见状,赶紧走到医生面前,急切询问道,“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他一眼,摘下口罩摇头道,“对不起,患者脾脏破裂,加上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力了,请家属节哀。”
医生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苏郁眠盯着医生口罩上的血渍,耳朵里“嗡”的一声炸开,世界瞬间褪成灰白色。
苏父突闻这个噩耗,整个人承受不住,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叔叔!”
周叙白急忙扶住他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医生见状,哀叹一声道,“家属去见患者最后一面吧。”
说着,医生和一众医护人员默然退场,留给他们足够诀别的空间。
苏郁眠快步冲进手术室,苏母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绿色的布。
见儿子进来,苏母虚弱的勉强扯出一抹笑,颤巍巍的伸出手。
苏郁眠见状,急忙握住苏母的手,泪水和哭声不可抑制的跑了出来。
“妈,别走…不要丢下我……”
苏母虽然听不见儿子说什么,但看苏郁眠哭的这般伤心,她的泪水也无声滑落。
眼底是对儿子深深的不舍,但她清楚,自己终究是陪不了他到最后的。
此时傅榷舟缓缓走了过来,苏母见是他,缓缓伸出另外一只手。
傅榷舟见状,赶紧快走两步握住苏母的手。
苏母用尽仅剩的力气,将苏郁眠的手交付到傅榷舟的手里,然后轻轻拍了拍。
这无声胜有声的临终托付让无法感知情绪的傅榷舟突然眼眶一红。
在苏母心里,她已经把傅榷舟当成女婿一般的存在。
她尽管无法用语言表达,尽管她得知傅榷舟不是正常人,可他对苏郁眠的疼爱,她都看在眼里。
苏郁眠有疼爱他的爱人,有关心他的朋友,她没有遗憾了。
她用力握了握两人的手,用唇语一字一句道:“你 们 好 好 的,妈 就 心 满 意 足 了。”
说完这句话,苏母看了眼手术室门口,那里只有周叙白站着,没看到苏父。
可是,她等不到了。
其实,遗憾还是有的吧。
她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笑,永远沉睡。
检测仪的长鸣声中,苏郁眠的世界突然静音。
“妈…!妈…呜呜呜……”
苏郁眠趴在苏母身上嚎啕大哭,哭到几近晕厥。
周叙白脸色灰白的愣愣站在手术室门口,心仿佛瞬间被无数箭羽刺穿。
在他的世界中,他所处的场景瞬间变成一片荒芜的灰白,只有趴在苏母身上痛苦的苏郁眠孤零零的在那片灰白中。
他因为爱而不得的贪念,间接害死了苏母。
要不是他怂恿苏父搬走,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明明他和苏郁眠之间只隔着从门口到手术台的距离,却因为苏母的离开形成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他默默转身走出医院,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几滴雨水砸在他脸上。
此刻的他,被深深的自责填满。
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有什么资格爱苏郁眠。
“呵呵,呵呵呵……”
他仰面朝天,喉结滚动,可笑出来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自责与痛苦。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紧接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他包围。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傻傻的站在雨中哭泣。
路过的小女孩儿见到这一幕,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道,“妈妈,那个大哥哥好像在哭。”
“你看错了,这么大的雨都不知道躲,一定是个傻子。”
说完,母女急匆匆走过。
“郁眠,对不起……”
苏母的遗体最后被带去殡仪馆火化。
苏郁眠盯着遗像下方“火化登记”的黑色字体,苏郁眠心中钝痛。
他母亲的一生仅用这四个字,寥寥几笔就概括了。
之后苏郁眠抱着苏母的骨灰盒前往他们的老家,魏县侻家村。
这里虽然已经被拆迁了,可他们的根在这儿。
他选了一处风景秀丽,环境不错的地方将苏母安葬。
他披麻戴孝跪在苏母墓碑前,在他面前放着一个烧纸钱的火盆。
傅榷舟同他跪在一起,作为被苏母认定的女婿,他理应披麻戴孝。
苏郁眠眼睛红肿,表情木讷,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一张一张往火里丢纸钱。
回想起小时候他坐在苏母怀里,一遍遍向苏母比划,说自己以后长大了要挣好多好多钱给母亲。
可现在……
他看着火焰燃烧,声音嘶哑道,“妈,你收到了记得给儿子托梦,不够记得跟儿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