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第二个年头进入初冬后，那几日天气越来越冷了。


    电视机正播报着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机械的女声从里面传来，“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青州将首次迎来三级预警雾霾天气……”


    台里放了春假，除夕那天，林知年在云门山。


    落地窗腾升一层淡淡的雾气，联排别墅里富丽堂皇，灯光璀璨，林知年从疗养院回来，一身寒气进门里面热热闹闹的。


    她瞥向客厅，欢声笑语，里面一个少女娇憨明艳，声音清脆动听的滔滔不绝。


    林杳杳从国外回来了。


    搞音乐的就是不一样，说话的声音都格外动听。


    王妈看到门口的林知年一顿，小声道：“二小姐回来了。”


    林知年换下高跟鞋，神情没变，示意自己知道了。


    关于林杳杳过年回来，她早有预料，国外的饮食不适应，她不止一次听到林杳杳和蒋丽打电话抱怨。


    去年没有回来，是因为有演出，今年肯定会回来了，或许这其中还有她的因素存在，林杳杳她没有安全感。


    客厅，蒋丽心疼的捧着女儿的脸庞，“是不是又瘦了？你说你非要跑那么远搞什么音乐，是不是都吃不好？”


    林杳杳嘟嘴，“国内有什么懂音乐的人啊。”


    “算了，等这次开学，多带点吃的过去。”


    “嗯！我……”


    林杳杳还没说完，就看到林知年回来，抱住蒋丽的胳膊，撒娇道：“妈妈，我这次想把王妈带去国外，王妈做的饭好吃！”


    “你啊。”


    对于少女的小动作，林知年恍若未睹，淡声道：“杳杳回来了。”


    林杳杳想装作没听见。


    可林牧云说：“你还不知道吧，你姐姐进青州电视台了，要我看多学你姐姐务实一点。”


    听到林牧云的话，少女炸毛了，“新闻记者多辛苦啊，有什么好的！”


    林牧云看过去。


    林知年没有说话。


    晚上，林家几个堂系姐妹得知林杳杳回来来家里玩。


    林杳杳在房间给其他姐妹分享自己从国外带的礼物，林知年坐在沙发上，手机弹出拜年短信都是同学同事群发的。


    她划了几下，便看着手机页面发愣。


    这时一个女人从后面过来，笑着打趣说：“你和谁发消息呢？我看你在这都坐半天了呢。”


    林知年也是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表姐林霜。


    在公安机关单位，从事法医，林知年挺佩服的这个表姐的，自己当初选新闻媒体，也是和这个表姐请教了不少。


    她笑了下说：“你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跳。”


    女人挨着林知年坐下来，笑嘻嘻的说：“哪有，我都站半天了，是你发消息太认真没看到我。”


    林知年见表姐误会，也没有解释，只笑了下。


    女人好奇的问：“你是和沈家那个儿子在发消息吗？”


    林知年一愣，说：“没有。”


    “我还听姨妈说，你和沈家的独子快要订婚了？”


    林知年心里苦涩，没有说话。


    林霜看出林知年未尽之语，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年夜饭，林知年借此喝了几杯酒，望向窗外，外头多冷啊，还刮着风，因为玻璃的那层雾，看外面的东西总是不那么清楚。


    许是错觉，林知年看到外面下雪了，雪花顺着这冷风零星的飘落下来，直到王妈的惊呼声，“哟，外头下雪了，今年的冬天来的真早。”


    她才恍然，原来真的下雪了。


    其他人目光都被外面的雪吸引了去，看着那年的第一场雪。


    林知年准备上楼，蒋丽叫住她，“看见你牧云和杳杳了吗？这两个人不知道跑那儿了。”


    “没有。”


    “可能在楼上，你看见杳杳，和她说一声，她刚刚要的西湖牛肉羹做好了，还吃吗？”


    “好。”


    林知年走过拐角，就听到林牧云的声音，“杳杳，你怎么没有给年年带礼物？好歹也是姐妹。”


    “哥哥，如果没有她，我就是林家的大小姐，她的出现，夺走了我的一切，你还想要我喜欢她吗？”


    “这也不是年年的错。”


    “那是我错了吗？”


    “当然不是你的错。”林牧云急道。


    林杳杳撇嘴，有些不满道：“哥哥，我看你真的是只疼她，不疼我了。”


    “好啦，哥哥最疼的是你，你是我亲妹妹，怎么能一样？”


    林牧云刚说完，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林知年，一愣，林知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要的西湖牛肉羹好了，母亲在叫你。”


    林杳杳没想到林知年会在这里，抿唇，“谢谢。”


    林知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林牧云追了出去，“年年，刚刚……”


    林知年回头，随和一笑，“刚刚什么？”


    林牧云沉默了下，“没什么。”


    林知年抱了几瓶啤酒，上楼，喝了酒，这时有些醉了，她脸颊泛红，躺在床上，屋里没有开灯，清晰的看见雪下大了。


    这年下初雪的晚上，许立在做什么呢？


    几千公里外鄂州。


    山里也是大雪纷飞，白茫茫的覆盖了山头。


    春节施工单位没有放假，因为冬季枯水期是水利施工的黄金期，河流流量小，便于河道开挖，清淤水下作业。


    且施工对于农业和防汛影响最小，要赶在春季到来之前完工。


    除夕这天晚上，许立他们自己在食堂包了饺子吃，虽然冷清，但大家那天也挺开心的，宋毅拿着电话在外面和女朋友煲电话粥。


    徐则明冲外面喊，“老宋，好了没啊，快点的，再不过来吃，就没得吃了！”


    宋毅又对着电话里面安抚了几句，对着里面喊：“来了，来了！”


    “翻过年这个工程就结束了，许老板，可不能再接活了啊，我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要不然女朋友都没了。”


    宋毅回来吐槽道。


    许立笑，“行。”


    华子感慨，“一眨眼，来这已经四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谁说不是呢？”宋毅掏出手机，给几人看自己小侄子的视频，“我小侄子现在都会喊叔叔了呢。”


    “老宋这是想要孩了！”


    “哈哈哈，这期工程结束就赶紧回去结婚吧。”


    许立也附和，“份子钱，管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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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说笑着，打开电视看春晚，许立去走廊抽烟，山里寂静无声，只有扑簌簌的下雪声，零点一过，天空上方烟花炮竹声响起。


    许立听到动静，抬头，那个方向是鄂州市区，烟花绚烂，整座城市喜庆幸福，这里倒有几分孤寂。


    过年期间，手机里收到了很多新年祝福短信。


    没有他期待的短信。


    春节还没有过完，许立他们便照常开工，抓紧时间修复河道，赶在春季来临之前，将这期工程竣工。


    大年初二，沈远和沈爱萍来林家拜年。


    林知年在客厅倒水，听到门铃声，不免有些诧异，她看向门口，问：“这么晚了，是谁啊？”


    原本准备去开门的王妈却被蒋丽抢先了一步，让王妈去倒水，自己亲自去开门，似乎早就知道晚上有人来。


    听到林知年的话，说道：“哦，是你沈姨，早上打电话过来说要来家里做客，你也别上楼了。”


    说着，蒋丽开门外面果然站着沈爱萍，林知年笑着问好，没想到沈远也来了，站在后面，微笑着看着她。


    蒋丽热情迎进屋里，说：“快进来，屋里暖和。”


    这时候蒋丽瞧见沈远手里提着的礼品，笑说：“你这孩子，我和你姑姑两家什么关系，来就来还带这么东西呀。”


    沈爱萍笑，说：“往后啊，小远这身份就不一样了，就当未来女婿提前孝敬你和林局的。”


    “哎呀，要说还是属你最有福气，我这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好不容易留学回来，还没亲近亲近，眼瞧着就成你们林家的女婿了。”


    这话说的让蒋丽开怀大笑，沈爱萍唸怪着，目光却时不时落到林知年脸上，林知年站在那里，脸上跟着笑，却有些心不在焉。


    沈爱萍仿佛没有看到林知年脸色不对劲，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笑说：“他爸爸忙于工作，我和小远来拜年。”


    沈爱萍和沈远留在林家吃晚饭，饭桌上热气腾腾的，杨秋华和沈爱萍说着话，显得几分热闹。


    唯有林知年有些局促，沉默，而沈远坐在对面，将林知年脸庞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夹了菜放进林知年碗里。


    林知年看向沈远，说：“谢谢。”


    沈远笑的优雅，压低了声音，“不用客气，我的未婚妻。”


    林知年拿着叉子的手一顿，撇了撇嘴角，“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张嘴很讨人厌吗？沈远，少说点话吧，好吗？”


    沈爱萍和蒋丽聊着家常，瞥到两人，“这俩孩子倒是聊的投机。”


    “我和年年，很有共同话题，是吧？年年。”


    林知年笑，点头，“应该是吧。”


    吃过饭，蒋丽让林知年带沈远到家里逛逛，林家有一间很大的书房，收藏了很多绝版书，林知年走在前面。


    “林家二小姐回来了。”


    “怎么，很关心我这个妹妹？哦，也对，说起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呢。”林知年嘲讽道。


    沈远随之一笑，“呵，你要这样说，也没错，毕竟之前和我定下婚约的是林杳杳。”


    “什么意思？”林知年猛的停下。


    沈远摸了摸她的头发，却答非所问，“你以为你的存在林家是几年前才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