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玄狰因元昭昭的发现而信心大振！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陷入了某种思维定式，身为御兽师，习惯从灵力、契约、兽性等传统角度去思考问题，反而可能忽略了其他层面的蛛丝马迹。


    而元昭昭，她不会御兽，或许能以另一个视角看出问题。


    他当机立断，带着元昭昭来到了厉家的藏书阁。


    沉重的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排排高耸直至屋顶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的气息。


    厉玄狰引着她走到标注着“兽潮”的巨大书架前，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与兽潮相关的所有官方记载、民间野史、各家情报汇总以及各种分析…几乎都在这里了。”


    他抬手拂过那些卷轴，指尖染上薄灰，“这些卷轴，我看了很多遍，或许…你能发现一些我忽略的东西。”


    元昭昭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宗、古籍、札记，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工程量太浩大了！


    厉玄狰也显得很不好意思，补充道，“不着急，慢慢看。”


    “你也可以先看兽语者的。”


    他指向前方的一个书架，那书架上的书籍寥寥无几。


    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恳切与期望的神情，元昭昭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吧，我尽力试试看。”


    说完，她就从书架上抱下来一些卷轴。


    厉玄狰在她身后也抱了一叠，跟着她。


    元昭昭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一卷卷的仔细翻阅。


    而厉玄狰也在旁边陪着。


    这些卷轴里的关于兽潮的记载大同小异，都将兽潮归因于灵力失衡。


    天地间的灵力在灵力失衡时便会异常狂躁，这种狂暴的灵力会刺激灵兽的神魂，使其痛苦不堪，最终陷入疯狂，开始到处暴走。


    可是，当元昭昭试图寻找灵力为何会失衡时，却发现记载上语焉不详。


    甚至还有说是天地周期，自然现象...


    “这些记载，都说兽潮是因灵力失衡而起。但这失衡的原因，却没有人能说清楚吗？御兽师们普遍认为是什么原因？”


    她忍不住揉了揉酸胀的额角，看向在一旁的厉玄狰。


    厉玄狰放下手中的卷宗，沉吟片刻。


    “很多人都认为，天地间的灵力是恒定的，人和灵兽对灵力的汲取和转化，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所以，当御兽师修炼过快，过度汲取天地灵力，或者是灵兽繁衍过剩，消耗灵力过大，都可能打破这种平衡，导致灵力紊乱，进而导致灵力失衡，引发灵力暴动...”


    “最后就会有兽潮。”


    元昭昭听着，眉头却越皱越紧，“此消彼长？”


    “这不就是竞争关系？”


    这个说法不对吧？


    如果是此消彼长，那人类为了提升自己的灵力，干脆就把灵兽屠杀殆尽好了。


    让所有的灵力都由人类来汲取...


    为何还要契约灵兽？


    元昭昭以一个不会御兽的人来看待这个御兽大陆，她认为，人和灵兽契约，那就是要一起努力的。


    既然是一起努力，那就是一起成长，一起提升灵力。


    那么...平衡就该是，人和灵兽的灵力共同提升！


    如此反推，那天地间的灵力就不是恒定的，而是随着人和灵兽的和谐关系提升的。


    那么兽语者，便是人和兽之间的调和者。


    藏书阁里烛火摇曳，映照着元昭昭疲惫却依旧专注的侧脸。


    她的指尖无意识的点在灵力失衡四个字上，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最终抵不过身体的倦意，思考的弦渐渐松弛，沉重的眼皮一下下耷拉下来...


    最终，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毫无防备地枕在了摊开的古籍之上，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沉沉睡去了。


    一直在一旁的厉玄狰，见状，动作微微一滞。


    他放下手中的卷轴，起身，缓步走到案前。


    烛光柔和地洒在她熟睡的脸庞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安静地阖着，嘴角微微抿着。


    几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额前和书案上，让她看起来十分的柔和和脆弱。


    厉玄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他弯下腰，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元昭昭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脑袋本能地往他温暖坚实的胸膛处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她的手抓住他胸前的一小片衣襟，然后再次沉沉睡去，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厉玄狰的身体因她这无意识的亲昵举动而瞬间僵硬了一下，那透过衣料传来的细微体温和清浅呼吸，烫得他心口发紧。


    他稳住心神，抱着她，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寂静的藏书阁，穿过夜色笼罩下的庭院廊庑，一路无声地回到了她暂居的院落。


    将她轻轻放在铺着柔软锦被的床榻上，动作谨慎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正当他准备直起身时，睡梦中的元昭昭却仿佛感知到了热源的离去，有些不满意地蹙了蹙眉，抓住他衣襟的手又紧了几分，嘴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梦呓，又像是挽留。


    厉玄狰的动作再次僵住，低头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襟的白皙纤细的手，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耐心地、极其轻柔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他拉过一旁的锦被，仔细地为她盖好，掖紧被角，确保不会透进一丝寒风。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床边，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凝视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许久。


    几个月前，他在甘州府外遇到她，当时只是惊讶于她能听懂灵兽的话，想利用她解决自己的困境...


    如今...相处了这么久...


    黑暗中，他的眼神柔和异常。


    他知道，他现在对她的情意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