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新华派来的刀如约而至。


    会面安排在皇朝一处废弃的冷冻仓库。


    仓库铁门缓缓推开，四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他们穿着都是毫不起眼的深色便装。


    卢新华的刀再好用也是借的，若能将其化为己用，皇朝将如虎添翼。


    但这四把刀，显然都饮过血、见过鬼，寻常手段难以驾驭。


    再次相见，没有简单的寒暄。


    “几位，一起走泰国这趟差事，总得有个称呼？”


    为首的带疤眼神如毒蛇的精瘦男子，只淡淡吐出两字：“阎罗。”


    另一个人手中那枚特制硬币寒光一闪，“叫我 ‘刀仔’ 就得。”


    名字直白，彰显其刀法狠辣，近身搏杀如鬼魅的特性。


    那铁塔般的巨汉闷哼一声，声如闷雷：“暴龙。”


    最后那气质阴郁的男人，声音平淡无波：“棺材钉。”


    名字极不吉利，透着一种终结与封死的意味。


    阎罗、刀仔、暴龙、棺材钉。


    四个名字，皆非善类，透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江湖底层厮杀出的狠戾。


    “阎罗，刀仔，暴龙，棺材钉。”


    我缓缓念出这四个名字，点了点头，“好，记下了。泰国之行，有劳各位。具体安排，红姐会跟你们细说。”


    四人如来时般，无声融入仓库的阴影，消失不见。


    彪哥凑近，难掩忌惮：“真想收了他们？怕是不好养。”


    “猛兽自然难驯。”


    我望着空荡的仓库门，眼神锐利，“但驯好了，就是开疆拓土的利器。卢新华能用他们无非钱和势。我们现在钱不够，势未稳，但可以给他们卢新华给不了的东西。”


    “什么？”


    “一个不用时刻担心被灭口或当弃子的位置，还有跟着皇朝，未来或许能走到更高更稳的地方，而不仅仅是当一把用完即弃的刀。”


    我顿了顿，“不过，这得看时机，也得看我们这趟泰国，能不能并且体面地回来。”


    三日后，万事俱备。


    我、彪哥，以及如同影子般附随的“阎罗”、“刀仔”、“暴龙”、“棺材钉”四人，悄无声息地踏上了飞往泰国清迈的航班。


    飞机攀升，舷窗外云海翻腾。


    清迈的佛塔与阳光之下，等待我们的是错综复杂的利益泥潭。


    ……


    泰国，清迈。


    这里与南城湿冷紧绷的冬日截然不同。


    我们一行人低调入住位于古城边缘的一家精品酒店，外表不起眼，但内部安保措施完善，是彪哥混迹此地时熟识的产业。


    短暂休整后，当晚，彪哥联系的中介人一个绰号“乃篷”的泰国华裔中年男人便来到了酒店。


    乃篷身材干瘦，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得极快，透着精明和市侩。


    据说他早年做过水手，后来在清迈混成了专门为各方势力牵线搭桥的“地头蛇”，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


    “彪哥！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当年啊！”


    乃篷操着一口带着浓重潮汕口音的普通话，热情地跟彪哥拥抱，目光却迅速在我和房间角落里看似随意站立的人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乃篷，这位是刘老板，这次生意，我们老板说了算。”彪哥介绍道，语气郑重。


    “刘老板！幸会幸会！”乃篷立刻满脸堆笑地向我伸出手。


    我与他握了握手，“乃篷先生，久仰。这次麻烦你安排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老板和彪哥效劳，是我的荣幸！”


    乃篷笑得见牙不见眼，随即压低声音，“那边的人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下午，在城外‘兰纳庄园’见面。庄园的主人颂猜将军，就是这次主要的货主之一，他在清迈北部有好几个橡胶园和木材加工厂，货量足品质有保证。另外，还有两位是做进出口贸易的老板，也想认识认识刘老板这样的豪客。”


    颂猜将军？听名头就不是善茬。


    在泰国北部，拥有“将军”头衔的，往往意味着与军方、地方势力乃至更复杂的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种人的生意，利润大，风险也极高。


    “有劳了。”


    我点点头，“见面礼我已经备好，希望合作愉快。”


    “一定一定！刘老板这么有诚意，肯定没问题！”乃篷拍着胸脯保证，又寒暄了几句，约定好明天来接我们的时间，便告辞离开了。


    他走后，彪哥关上门，“这个颂猜将军，以前是边境部队的，退役后靠着关系和手段垄断了清迈北部一部分橡胶和木材生意，为人比较霸道。跟他做生意利润可以，但规矩也多，而且，他不太喜欢讨价还价。”


    “正常。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们现在还算不上强龙。”


    我平静道，“明天见面，见机行事。我们的底线是货真价实，渠道稳定，付款方式安全。其他的可以适当让步。”


    我看向房间一角，“阎罗，明天你带个人，跟我和彪哥进去。另外两个人，在外围策应，熟悉庄园环境和撤退路线。注意，没有我的明确信号，不要有任何动作，保持观察和警戒即可。”


    阎罗抬起眼皮，只吐出两个字：“明白。”


    第二天下午，乃篷准时开着一辆宽敞的越野车来接我们。


    车子驶出清迈古城，向着北部山区驶去。


    道路逐渐崎岖，两旁是茂密的热带丛林和零散的村庄。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拐进一条私人道路，路口有简易的岗亭和持枪的守卫。


    乃篷出示了证件，守卫仔细检查了我们车辆才放行。


    又行驶了十几分钟，一片开阔的谷地出现在眼前。


    谷地中央，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广融合了泰式传统与现代风格的庄园，白色围墙，红瓦屋顶，周围绿树成荫，还有人工湖泊点缀，气派非凡。


    但庄园各处隐约可见的巡逻人员和监控探头。


    车子在主楼前停下，一个穿着传统泰式服装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引领我们进入大厅。


    大厅宽敞明亮，装饰奢华，墙上挂着猛虎下山的壁画和猎枪。


    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丝质花衬衫，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的手上捏着一根雪茄。


    他，正是颂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