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也不用思考是去应援区域帮站子的忙、还是去找哪位老师换东西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本子只有不到50本，谁也没想到裴靓靓那个帖子的威力真的这么巨大，口耳相传地推来了这么多买家。


    潇冉也有点双眼发直，


    “我以前的摊位从来没排过这么长的队……”语气十分辛酸。


    重点不在这里、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队伍里的人吧？我们的本子根本不够卖的吧？？


    挽星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拼命给潇冉使眼色商量对策。


    而且第一个人她就要20本！


    一个人买20本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其实这种情况，在漫展上倒真是不算少见。


    之前也提到过，漫展对于圈内人来说，是一期一会、可遇不可求的场合，很多商品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能发现特别心仪的更是缘分。


    在这种前提下，如果财力允许，会有“多多益善”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顾客见潇冉挽星她们迟迟没有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老师好，现在可以买了吗？在哪里付款？”


    挽星试探地向她问道，


    “可以问下老师一个人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本吗？因为20本实在是有点……”


    对面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没那么期待和温柔了，


    “之前在网上刷到了，很喜欢老师的本子，所以想多买一点，不可以吗？”


    “这里面还有帮亲友带的，他们因为没抢到票没法来……我这里都有聊天记录的。”


    她似乎是害怕被当成二道贩子、漫展黄牛，匆匆去掏手机。


    而排在后面的一些顾客，因为前方队伍长时间没有移动，纷纷往前探出头来看情况。


    “……开始了吗？前面还没买好？”


    “这个摊子制品不多的吧？在算什么？”


    “好像是前面的人一下子买太多了，在交涉。”


    “啊？不会被前面的人买光吧？”


    恭喜你，担心到点上了。挽星将她们的议论声捕捉得清清楚楚，表面上面无表情，内心疯狂绝望中。


    相比后排，排在第二位的顾客就将现状了解得更加清楚了。


    她也是把潇冉的摊位当做第一目标，辛辛苦苦排队，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原本以为这个摊人气不是最高的，东西也少，可以很快就买完然后去其他目标，没想到即使排到了第二，还是等了这么久。


    她忍不住开口埋怨第一的那位，


    “老师，要不然你也考虑一下后面的人，少买一点吧？大家都想快点结束，还要去买其他的呢。”


    对方则一下子被点燃了，


    “凭什么啊？”


    “真要追究起来，你帮朋友代购也是代购啊！”


    第二名祭出杀手锏。


    漫展的制品，大家默认的规矩都是不太支持代购的，因为数量一大，就很难分清楚到底是真正的朋友，还是一些“网上认识”、“存在金钱交易”的“朋友”。


    她的声音有点大，再后面的一些人本来就等得无聊，此时听见前方骚动，也纷纷加入战局。


    “前面的人买太多了吧？能不能都正常一点，一人一本啊？”


    “别吵了，我们也还没买到！”


    “老师，还剩多少本啊？能不能给个准话，买不到的话我就不排了。”


    “诶——不要啊我都排了这么久了……”


    七嘴八舌，吵什么的都有。


    此时的场馆里已经非常热闹。


    就算展会方的柘木游和乔栗已经尽量预留出了很大的空间，但展会还是很快被第一波高峰期顶门前来的热情游客差不多填满。


    摊位都是成横纵方阵排列，所有摊位之间的通道几乎都是人挤人地在移动，前进的方向也并不总是一致的。


    因为大家都是想凑到各个摊位近处，才能更仔细地看展示的制品，所以即使通道中间留得够宽，对促进人流移动的效果其实也不太明显。


    气氛和状态的类似程度，堪比村镇赶大集。


    这样的队列里，还有不少人是盛装出行，穿着移动并不是很方便，另外一部分则是服装和妆容都令人称绝，走两步就会被叫住求“集邮”合影的，又拉低了行走的效率。


    而F13摊位的长条队伍，正横在这样嘈杂、缓慢前行的人流中，十分显眼，也确实让等在其中的顾客更加焦躁。


    很短的时间内，争吵的内容已经从前后排该不该互相谦让，吵到场贩总量的问题，矛头逐渐统一。


    大家都是顾客，目标一致地声讨卖家，质疑对方的立场、看上去似乎比内斗要简单一点。


    为什么不多准备一点本子？为什么不做好应对措施？怎么有钱都不会赚的？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此前隐隐有的不详的预感，此刻全部化为最直观的攻击，以最令人难堪的方式、当面向自己刺来。


    可关键时刻，潇冉竟然低着头，手上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挽星心急如焚，感觉事态再发展下去就无法控制了。


    等不了了，她想。


    “实在不好意思！——”


    挽星突然离开了摊位，一边拿出了此刻能喊出来的最大声量，一边走向了队伍中后排位置。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喜欢我们的作品，”


    “但是因为我们的失误，备货严重不足，目前场贩的余量只有49本！”


    她简单干脆地、直接将一切和盘托出，自然引起队列中一片哗然。


    此前的等待过程中，还不断有新的顾客过来询问、或者直接默默站到队尾。


    按照现在摊位前的人数，就算限购到每人1到2本，都不够卖，这是粗略估计一下就能得出的结论。


    因此，听了挽星的发言，队伍当中的许多人立刻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49本？开玩笑吧为什么只有这么点……”


    “是不是有预留的啊，能不能暂时借用一下他们的——”


    也有人满脸不耐烦，一副被耽误了宝贵时间、懒得再废话的样子，扭头就走了。


    挽星强压着此时涌上心头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把话说完，


    “相信很多人都是刷到飞蚁老师的帖子以后才来买我们的本的，但飞蚁老师跟我们是在印厂遇到的，我们一共印了50本，她拿到的是第一本，剩下的全都在这里了。”


    “因为之前数调的时候一直是在20到30本左右，我们从购买意愿和自己的经济能力角度出发，都没有办法负担更多的印量，我们真的没有想到在最后这段时间这个本会得到这么多喜欢，真的再次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实在是对不起。”


    事到如今，除了一些因为环境太吵没完全听清的、正拉着身边朋友反复问，其他人大概都理解了挽星的意思。


    “那现在怎么办啊老师？会有通贩吗？”


    有顾客是真的想要本子，此时已经跟挽星她们站到了统一战线，积极思考补救的办法。


    通贩，跟场贩相对应，指在展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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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通过线上等其他渠道也能买到这个商品。


    价格上可能差不多，劣势就是在时间上会延迟一点，场贩拿到的是现货，通贩、尤其是同人本的通贩，大多就属于预售了。


    “——会有的。”


    回答的却不是挽星，而是之前一直没动作的潇冉。


    她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亮出手机屏幕，


    “现在在场没有买到现货的老师们，只要愿意扫码留下联系方式，本周内我们会尽快印制第二批进行通贩，”


    “通贩不限购，货出后我一一敲大家，到时候再付款。”


    先货后款，单方面承担跑单、退货以及其他大数量通贩可能产生的危险，这基本是潇冉作为个人能够拿出的最大的诚意了。


    原来刚刚她一直默不作声地操作，是在做登记信息的表单。


    “此外因为限购而没有买到足够数量场贩的老师，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边会额外附赠to签的签绘，内容可以由你来定。”


    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还搓出来一张签绘，正方形的白色版面上，画了一个q版沈青棠小人，穿着同人本里她自己设计出来的原创服装，非常可爱。


    队伍里的怨气瞬间就被冲淡了许多，大家纷纷想起来自己原本就是来买“画技超强”、“冷门小众摊位”的作品的。


    现在相当于每个人都可以声称自己原本打算购买复数，从而得到一张额外的、免费的、超可爱的青棠签绘，而且不足的部分也可以后续再通过通贩购买，不仅没有损失，简直可以说是倒赚。


    从刚才就悬着心的挽星也总算放松下来。


    可当她看向潇冉，发现对方的嘴角依旧绷得紧紧的，眼睛里一丝笑意都没有。


    挽星心里猛地一震。


    潇冉脸上根本就没有解决危机的开心，她从刚才就一直在难过。


    是啊，自己差点忘了，潇冉本来就是性格比自己还要敏感、画作也是以情绪和细节的捕捉出名的。


    从挽星的角度，这只不过是作为店家和顾客发生了摩擦，但在身为创作者的潇冉看来，买家们的每一次负面评价、抱怨，甚至直接转身离开，都是在对自己产出的毫不留情的否定。


    “你的作品根本不值得我花这个钱/排这么久的队”，所以才会想要用各种方法补偿买家、宁愿自己吃亏吧？


    挽星甚至能想到潇冉会用“至少咱们赚到钱了啊”来反过来安慰自己，可她为了这次展会辛苦到现在，出发点明明是对闪恋、对角色纯粹的喜欢，想把这份喜欢分享给大家。


    那些跟风而来、又自顾自扫兴而走的人，他们给创作者留下的难受的情绪，又该怎么消化呢？


    挽星忍不住冲回摊位，一把握住了潇冉的手。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看摊子。”


    ？


    潇冉正准备坐下补签绘，手里还握着笔，茫然地看向挽星。


    “你现在状态不好，”挽星斩钉截铁道。


    “去逛逛展子，或者之前你说的应援区那边，都行，还有不是跟老师约了交换无料吗、对你把我包拿着去装……签绘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画完，别在这儿坐着了——什么都别多想，你做得很好了。”


    她语速快，语气也有点凶巴巴的，但手上却越握越紧。


    潇冉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没事……”


    “一会儿给我带瓶水回来！”


    挽星干脆把自己的包扔给潇冉，把她推了出去。


    那块充当应援物的“时”字亚克力牌挂在包带边缘，甩得啪嗒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