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天下第一伞客

    虎林城天黑得早,不到酉时,天已蒙蒙,晚霞瑰丽。


    两人起身往回走。


    影子拉得很长,曲富贵闷声跟在冉旭秋后面,地上铺着的路算不得平整,偶尔有些碎石,曲富贵就专挑这些碎石踢。


    许是也觉得没意思,他停下了,伫立在原地,不肯向前走。


    冉旭秋回头:“踢够石头了?”


    曲富贵:“没够。”


    他泄愤似的,又重重往前一踢,黑不溜秋的石头咕噜咕噜滚向前,撞到冉旭秋的脚后跟后又停下了。


    “你在生什么气?”


    冉旭秋实在算不得一个会带孩子的人,她眼皮一掀,“有话直说,别让我猜。”


    曲富贵:“你去见了宋若霞。”


    冉旭秋:“嗯。”


    曲富贵:“她看起来混得不是很好,你还帮了她。”


    冉旭秋纠正他:“我动机不是为了帮她,只是顺便。而且…她混得很好,曲富贵,若当初走的人是你,你未必能在几年内坐到她的位置。”


    “你的话里还在护着她!”


    曲富贵瞪大双眼,咬牙恨道:“可惜我没走,可惜当初忘恩负义走的那个人不是我!那年白月宫找她的同时也找了我,他们说我根骨绝佳,不应耗在北疆蹉跎;他们还找了师父,说以他的心气,不该在一次走镖失败后就退出江湖…可是我们都没有跟着白月宫走…只有宋若霞跟着走了…你知道的…”


    曲富贵声音哽咽:“我平生最恨背叛。”


    同是孤儿出身的三人,曲富贵与宋若霞、冉旭秋两人不同,他是养到五六岁的时候被人丢出来的,之前冉旭秋曾经猜测过他是还记得自己身世,所以才会对被丢下格外不能介怀。


    现在看果真如此。


    曲富贵吼完后,树枝阴影里看见冉旭秋盯着他的眼神阴恻恻的,他心里忽地很是悲凉:看吧,每次一说大师姐有什么不好,她都不会听的。人心永远都是偏着长的…


    他早该明白的。


    曲富贵垂头丧气地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却忽然感觉头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冉旭秋像哄小孩一样对他说:“我知道的。”


    垂落在少年身侧的手从紧绷的拳头状态松开,曲富贵扯着冉旭秋衣角来回晃,扭捏道:“你知道就好,我也不是针对她,只是气不过。”


    昏黄的光下,冉旭秋心中稍软,她刚想再说几句,就听见对方压抑克制的声音:“何况你若是实在想要一个师姐,那我也能当你师姐,不要再去管宋若霞了,她不配!”


    冉旭秋:“…”


    你是真的倒反天罡。


    软下的心肠又硬了起来,她面无表情地把衣角抽回并附赠了一脚。


    “等等,”冉旭秋思考了一下曲富贵刚刚说的话,敏锐地发现了一个以前被她忽略的事,困惑后没忍住问道:“咱们宗门如果当初,你、师父、大师姐都被邀请过了,为何我们不干脆一起搬来白月宫呢?”


    “…”曲富贵拍拍衣服的灰,幸灾乐祸道:“逍遥门一共四个人,你猜唯一一个没被他们看上并邀请的人是谁?”


    没错!自信点!


    大胆猜!


    冉旭秋面无表情附和道:“真的好难猜啊。”


    总不能、是她吧、阿吧阿吧阿吧…


    靠呗。


    连曲富贵都被看上了,凭啥瞧不起她!


    临到白月宫两人分别的路口前,曲富贵叫住冉旭秋,他伸出手掌,月光微凉,照在他掌心上,放着一个很好看的紫色穗子,上面还挂着一串玉珠。


    “诺,给你买的,可以挂在伞把上。”


    冉旭秋接了。


    她心下稍动,就听见对方凉凉道:“不用太感动师姐,这是在你去找宋若霞的时候,你师弟我一个人,拿着身上仅剩的银子,忍受着店小二的白眼,去了虎林城‘最好最贵’的铺子,给你挑的伞穗。”


    冉旭秋:“…”


    糟糕。


    别说了,别说了,良心已经在痛了。


    “我会一直戴着的。”


    师姐这样承诺师弟。


    这个时候他们还太年少,忘了一直就是一辈子。


    晚霞辉煌,少年心气,怎知天高地厚。


    谷雨回来得比冉旭秋晚,几乎是踩着宵禁的点。


    她回来后先把头上插的一堆钗子都撇了,然后咕嘟咕嘟地喝了一茶碗的水,“可算是活过来了!”


    冉旭秋:“今日很累?”


    谷雨:“何止是累!我真是受够了,每次接了这种任务,头上就要顶着几斤首饰戴一天,还不敢磕了碰了,我宁愿去帮村里杀猪,都不想干这个活。”


    见众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谷雨又神神秘秘道:“不过,今天临到了让我赶上了一件大事,你们都凑过来,我细细讲,莫要外传。”


    “我不是跟着宋师姐去了雪月楼嘛,到了一个隔间前她进去了,然后我在外面等她,等着等着就无聊了,于是我和柳红聊了会儿天,转头就听见隔间里爆发出一声尖叫,很像鸡被杀之前的叫声,我没忍住,偷偷透过缝看了一眼,”谷雨声音倏而放轻。


    她道:“是雪月楼那个圆脸掌柜死了。”


    “血滴滴答答地在地上流,屏风上也全是被溅到的血。”


    “杀他的人,我没敢细看,只大约看出是个穿得很花哨的男子。”


    “然后这个男子出来后看着我们就笑,笑得很妖气,他给了我们两人花签,让我们以花签为凭去命令下面的人锁楼。”


    谷雨压低声音:“你们猜这个男人是谁?”


    “他竟然是雪月楼楼主,那个笑面虎!”


    “当时我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回来的路上,我听宫主说才知,居然是有个假扮跑堂的狂徒——”


    冉旭秋铺床的手微微一抖。


    “为何叫跑堂为狂徒?”


    冉旭秋镇定道。


    谷雨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不叫狂徒叫什么,听宫主说,这人让武林盟主、雪月楼楼主、血人鬼通神三人都吃了他的口水,这还不狂徒,什么叫狂徒?”


    “什么?!”


    众人惊呼,关注点却错了:“武林盟主都是四旬老登了,他也下得去手?”


    一旁冉旭秋安详地躺下。


    不信谣、不传谣。


    雪月楼狂徒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记名弟子罢了。


    次日天亮,冉旭秋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拖她的人双手穿过她的胳肢窝,像拖货物一样,把她捞到了练武场。


    “…不是说今日休日吗?”


    她揉松了一下双眼,怔愣地看着练武场。


    人、人山人海人挤人。


    好多人。


    “休日什么休日,”谷雨叉着腰,呵斥道:“昨日还没玩够吗?今日要开始练武了,躺平躺平,就知道躺着,像你这样的,几时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江湖人——”


    见冉旭秋仍如死鱼一般瘫在地上不动,谷雨又压低声音:“我知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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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长老的亲戚,但旁人不知,前几日你拳打老者脚踢幼童的名声已经在门内弟子们里传出来了,有不少人摩拳擦掌,要和你比上一比,你若不练起来,岂不是坐立挨打?”


    冉旭秋听后身板慢慢挺直,“拳打老者?”


    “脚踢幼童?”


    这说的是谁。


    她怎么完全不知。


    “你啊,”谷雨语速飞快地解释:“王长老年过五旬,算老者吧;被你定住的巡逻弟子尚未弱冠,不算青年,那就是幼童了。”


    “…所以?”


    “所以,”谷雨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群情激愤,你算是惹了众怒,不练武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其实原本也不至于如此的。


    众人不曾真的把王德财当作五旬老叟,也不曾真的把那些十七八岁的青年当作幼童。只是前几天谷雨关于“冉旭秋是王长老”亲戚一论影响甚远,所有人都以为冉旭秋是走后门才入的白月宫,心里俱不服气。


    谣言便愈演愈烈了。


    冉旭秋哑了音。


    她老老实实地跟在谷雨后,悄悄混进了练武场。


    “这些都是记名子弟吗?”


    冉旭秋指着其中看着比较厉害的一撮,悄声问谷雨。


    谷雨:“看衣服,他们的月牙半满且袖在袖口,是外门子弟,诺,那个你看见了吗,在肩膀上文了个满月的,就是内门师姐。”


    冉旭秋若有所思:“记名、内、外三门都是按照实力划分的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谷雨道:“三年一届比武大赛,连胜九场的人就会从记名生成内门,所以他们这几日才拼着去练。”


    冉旭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夜颂流去年是什么名次?”


    “你问少主啊,少主三年前止步于八强,那时他才十五岁,最出名的一场三剑胜了河西穆天元,鬼通神都评价说有宋生当年的风范,在江湖上的封号就多了个小剑祖。”


    冉旭秋:?!


    她听过的名字很少,独一个宋生,她是真知道的。


    昔年剑祖宋生,一人一剑,单枪匹马,往返匈奴阵地十二次。最后一次,宋生单手提着可汗的头,衣未沾血,靴未履地,马未受惊,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匈奴城池,无人敢阻,无人能拦。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而宋生,就是如今公认的武道第一。


    如果,夜颂流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话。


    冉旭秋心中多了几分凝重。


    那几日之前的那次交锋,他就是在隐藏实力。


    她微微吸气。


    白月宫少主,果真恐怖如斯!


    前面谷雨还在说着什么,冉旭秋心不在焉地低着头,直到她听到对方又说了个熟悉的名字,才缓缓回过神。


    “…对了,郭师姐托我嘱咐你,这几日不要瞎逛。雪月楼楼主南无竹要提前来了,他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但这男人皮囊好,实力高,一些无知少女们便如飞蛾扑火地靠近他,最后下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白月宫负责比武大赛事宜,所以提前会安排一批有身份的人住进来,监督这次大赛的运转。


    雪月楼楼主便是这类人。


    “冉旭秋,”后头没了操练声,谷雨奇怪地回头,“你怎么不继续了?”


    阴影里,冉旭秋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谷雨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陌生。


    冉旭秋:“你先练,我找郭师姐有事。”